朝露担忧道:“姑娘,您的头发还湿着,这样出去吹了冷风只怕会头疼。”
“顾不得这些了。朝露和暮云跟着我去老太太院里。”姜幼白撩着衣襟出了门,暮云慌的取了件披风跟上去。
半路遇上姜令月,姐妹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顾不得说话,只加紧脚下的步履。
她们到时老太太院里灯火通明,檐下跪满了丫头婆子,气氛压抑沉闷。有些胆小的甚至吓得细细啜泣,只是又怕被主人家嫌晦气,压抑着不敢出声。
进了屋,只见梅
氏和姜父立在床前,面上一片哀泣,后面站着姜承宗和陈娴。姜幼白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老太太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卧床上。
姜幼白被惊得面色变了变,姜承宗见状忙轻声解释道:“祖母刚才痰迷心窍,晕过去了。已经让孙管家去请太医了。”
姜幼白面上这才松了松。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太医终于赶来了。是经常给老太太看诊的许太医。
许太医把完了脉,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姜父忙问:“太医,我母亲的情况如何?”
许太医叹息一声道:“老太太久病成疾,如今也是寿数到了。姜大人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吧!”
虽早有预料,但姜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许太医,你再开个方子试一试吧,或许……”
许太医摆手打断他的话,“我一会儿施针,能让老太太清醒一会儿,你们有什么话尽早说吧!”这是让老太太交代遗言的意思。
许太医言罢,就取出银针准备施针。姜父面色灰败,神色怔愣的看向昏迷着的老太太。梅氏反应过来,忙吩咐孙管家准备老太太治丧的事宜。棺木和寿衣这些都是要趁早准备好的。
施了针,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太太慢悠悠的转醒了。
“母亲!”梅氏和姜父跪在床头,轻声呼唤:“母亲,您醒了?”
老太太混浊的眼神逐渐清明,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儿孙们,显得气色很好。
大家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神色越发凄楚。
姜父悲戚道:“母亲还有什么话就给儿子说了………”
梅氏听着心里一跳,忙拿帕子拭泪掩住了神色。
老太太定定的看着姜父半晌,然后反握住他的手,张嘴说着什么。
只是嗓子沙哑,语句有些不清楚。姜父凑近了,缓声道:“母亲您想说什么?”
老太太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姜令月的身上,抬手颤巍巍的指着她,道:“月……月姐儿出阁……热孝……出阁……”
听到这话,姜令月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是让姜令月趁着自己的热孝赶快嫁人。古人重孝,一般祖辈过世,小辈三年不得婚嫁。但若有遗愿,也是可以转圜的。
姜父含泪点头答应,“母亲,儿子记下了。一定不会耽搁月姐儿出阁。”
老太太听了露出个安心的笑容,好似刚才那一句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接下来再没说出一句话,直至凌晨才没了气息。
姜家合府大恸,主子下人都放声哭泣,姜令月更是泣不成声。
跪在灵前,她靠着姜幼白的肩膀哽咽道:“我没想到祖母走时唯一牵挂的竟是我的亲事。”
无论从前如何,老太太临终的遗言还是让姜令月记到了心里。
姜幼白拍了拍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看着来来往往来吊唁的人,她神色怔愣有些回不过来神。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亲人过世,第一回是她
前世的奶奶,那时虽伤心,但年纪还小哭过就不记得了。可这回不一样,虽然与老太太没有什么感情,但老太太的过世还是给她留下了十分沉重的打击,让她生出对生命的易逝的无力又凄惶。
头一回她对回家生出如此迫切的渴望。她的父母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自己不在,将来谁来照顾他们,当他们也如老太太这般躺在病床上,又有谁能伺候她们带他们去医院?
是,他们不止自己一个女儿,没了自己还有姜熙。可就算姜熙给父母养老,可是等她们将来临终弥留之际会不会至走都还挂心着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呢?
她要回家!这一刻,姜幼白在心里烙下了无法抹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