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野说:“那能赚多少钱,您来我那儿,我那儿赚得肯定更多。”
“那可不一定”姑姑笑着摇了摇头“这活儿,给得多,还清闲,就干一早上,十点多钟就下班了,而且那办公楼又不怎么脏,而且那种地方她雇外人,不出大毛病,一般都不会轻易辞退,就是路远了点儿,每天都得早起等公交车,但属实是个俏活儿,一般人还干不上呢。”
王多多放松下来,看着姑姑的一举一动,心里分析着自己曾在姑姑身边住过一段时间,怎么从来不知道姑姑还有这样一份工作呢,她回忆起每天早上姑姑都会比自己早出门,然后留好早饭给她吃,她吃完了也去养老院上班了,姑姑早出晚归,她也差不多,她不知道姑姑的工作,不知道姑姑的高血压,不知道姑姑和涂月妈妈是好朋友,她发现她一点儿都不了解她这位身边的亲人,是因为她不关心吗,也不是,这种感觉,就好像半路上车坐在姑姑身边的乘客,不大好意思特意去打人家的来路,只希望可以一起边欣赏风景,边期待归途。
王多多看向于思野,发现于思野已经放缓了吃包子的速度,正好奇地打量着姑姑,他突然问道:“这种工作,一般不会对外招聘,也得熟人介绍的吧?”
“那确实是有人介绍给我的,我一看,还行,就去做了,毕竟之前你姑父……”叫顺口的人,哪那么容易改,姑姑意识到以后,抬头看了看他俩,索性也不改了,不就一个称呼嘛,跟西瓜土豆垃圾桶也没啥区别。
洗澡
“你姑父之前开销也大,我没办法,现在嘛,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姑姑释然了称呼,语气反而更坦荡了。
“这工作,是谁给姑姑介绍的呀?”于思野问道。
“我朋友,就涂月的妈妈,多多也认识。”姑姑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王多多点点头。
姑姑继续说道:“她有个朋友,在监狱里工作,管犯人的,听说以前也是厂子里的人。”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这我就不清楚了”姑姑说“我不是厂子里的人,我跟你姑父他们那伙人都不一样,你别看你姑父他们现在吊儿郎当的,啥也不是,其实他们都是那个年代的高材生,最次也是个大专毕业,都有想法有抱负的人,不像我农村妇女出身,脑子里除了柴米油盐啥都不合计,只是可惜他们的劲儿都使错了地方,弄得现在这个样儿,有时候选择比啥都重要,所以我说呀,让你俩尽快离开这里,在这儿待着能有啥出息?”
对于姑姑的忠告,于思野好像并不t在乎,他在乎的是给姑姑找工作的人,他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叫王明吧?还是叫王什么明,还是叫王明什么,我记不住了,我都没见过,就是涂月她妈跟我说完,我第二天就去上班去了,工作服一发,穿上就干。”
于思野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说:“我吃饱了,咱们干活儿吧。”
“就吃这么两个?再吃点儿。”姑姑也觉出于思野今天吃的特别少。
“这包子大,我吃一个订我们养老院食堂两个了。”于思野说着,很自然地把王多多的碗筷也收拾了。
“拄拐能行吗?”
姑姑想插手帮忙,却被于思野阻止,于思野一手端着摞在一起的碗筷一手拄着拐就往厨房走,王多多也劝姑姑,说这点儿活儿算什么,他一会儿还要刮大白呢,再说了,他一个男人,得多锻炼才行,多锻炼身体好,抗压能力强,以后岁数大了,才不会被女人嫌弃,姑姑纳闷,刷碗就刷碗呗,扯什么生活,扯什么女人。
于思野把单拐放在一边,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边刷碗一边乐,心想王多多也有被收拾的一天。
等这活儿快干完的时候,王多多过来了,于思野将碗碟里的水控干后,正小心翼翼地弯着腰往橱柜里摆放空碗,见王多多进来了,他说:
“我记得你姑姑家的碗筷之前不是放在下面的柜子吧?”
“是上面的柜子,我姑姑矮,每次如果我姑父不帮忙,她都得站凳子上拿东西,这回不用了。”
于思野拿了抹布把水槽周围残存的水渍擦干后,转身靠在柜子上小声问:“这回姑姑真下定决心了?”
王多多点点头:“你没看把我弟弟的画儿都抹掉了嘛。”
于思野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才又抬起来,打量王多多,初步以为她是良心过意不去来帮忙的,于是握住自己的拐笑着说道:
“碗都刷完了,走吧,一起回去吧。”
王多多却亮出了自己的手机,问道:“群怎么解散了?”
“哦”见是王多多要说这件事,于思野就又松弛地靠了回去,这才发现水槽右下角还有一处小小的水渍没有被擦干净,他拿过已经被他拧得干刷刷的抹布,又伸过去抹了一把。
“不做了”于思野说“我跟时媛媛说过了,不做了。”
他低着头,将那块白色的方形抹布再次拧干,规规矩矩地将它挂在水龙头的脖子上。
王多多看着于思野,他的表情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今天带的木制大珠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怕水不怕水,散发着淡淡的中草药的香气。
“为什么?”王多多凑近了他问道。
“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于思野依然不抬头,声音很温柔,他的两只手却反握着台面的边缘,腿不好用了之后,他增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就是离开拐杖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住身边最稳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