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了摆手,又揪了揪被夹进脚指头缝儿里的白色棉袜子,状态松弛又笃定,跟在派出所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就这么自信?”
“就这么自信!”姑父嘿嘿一笑,又靠了回去,他想淑芬不会离开他,小萍也还得跟他好!
想起早上自己那一出,姑父自己都觉得没必要,葡萄糖,还打什么葡萄糖,这时候就应该整点儿葡萄酒,跟淑芬一块儿整点儿,淑芬跟小萍不一样,她还没经历过这种西洋景儿,喝红酒点红蜡啥的,这一出手,那淑芬还不得原地懵蹬?那结局必然是涛声依旧啊,姑父越想越高兴,他抬头看了看自己还剩半瓶的点滴,平生第一次洒脱得拔掉了针头。
然后摘下那半瓶葡萄糖,举起来问刚才那位护士:“我问一下,这玩应能对嘴儿喝不?”
小护士还是翻着白眼回答道:“不建议!”
姑父拿起外衣,将葡萄糖揣进怀里拔腿就走。
走到门口,看见于思野正站在那儿,用手指指着他,以一个长辈对小辈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仿佛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后却只说了一句:
“那个四儿,一会儿帮我结下账啊,我没带医保卡。”
姑父走了,王多多和于思野四目相对,王多多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思野答道:“你还年轻。”
“哦,那句。”王多多点点头。
“你说巧不巧?刚才盅叔也跟我说了一样的话”于思野自嘲地笑了笑“咱俩都是年轻人。”
“是吗?”王多多好奇“他跟你说了什么?”
于思野看着王多多,笑着向她伸了伸手,说:“走吧,先把咱姑父的账给结了。”
他今天的脸色不太好,跟姑父一样,呈现出疲惫的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利落,也许是经常冬泳的关系,他的体态看起来非常好,他今天穿黑色的呢子大衣,虽然素静,但确实显得年轻漂亮。
在小护士的偷偷注视下,王多多没有去拉于思野的手,而是挽住了那只胳膊,故意地低眉顺目,连迈开的腿也比他短了半截步子。
那天晚上,王多多拉着于思野去了姑姑的夜市,让姑姑帮忙讲价,扎了两个耳朵眼,她特意挑选了一家手穿耳朵眼的店,店主拿着消过毒的针穿过王多多的耳垂,她只是皱了皱眉,她想起琴姐跟她说过的,不比分手疼多少,她回忆,她跟白晓分手的时候,有没有皱过眉头?
于思野心疼地轻轻捏着王多多的两只耳朵,好像那两只耳朵是自己的,那疼也是自己受着的。
他说:“叫你别冬天打耳洞,今天多冷,耳朵冻得都疼,你还整这个。”
王多多就跟于思野打趣道:“没事儿,疼上加疼,就疼麻木了。”
思野皱起眉,说:“你倒是乐观。”
王多多就说:“当然,其实这不比分手疼多少,你不是也打过?”
“打过。”
“你是不是也分过?”王多多离得更近,说得更轻。
这一问,于思野又不吱声了,准确说,是不敢轻易吱声了,怕自己又轻易掉进圈套里。
王多多问完也没等他的回答就去旁边的摊位看卖冻梨和冻柿子了,于思野看着王多多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