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忧心她的漫长煎熬后,能克制住直接大开杀戒将她夺回身边的想法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无限世界将将确定正常运行,受情感驱使,约书亚在还需要了解人类的系统帮助他运营的阶段,便迫不及待暗示异种收容和研究所把桑迟送入无限世界。
享受过一段与她共度的温馨,他才能耐下性子,安排蝼蚁般的人类在无限世界中轮回。
可这样一来的结果,是她在系统的陪伴下培养出感情。
约书亚的心情和想法都受桑迟的眼泪左右,没法不顾她的意愿处置掉系统,到底松了口:“好吧,迟迟你想留下系统的话……”
“约书亚。”赫尔曼面上带笑地打断他,强调道,“我说的是,把事情都告诉她,由她判断。”
约书亚意识到他非和自己作对不可,表情彻底冷下来:“赫尔曼,轮不到你做主,我已经说了不可以。”
他受够赫尔曼的顶撞了,如果赫尔曼还不知好歹,他会不顾他们过去长期合作寻找伴侣的浅薄情分,强行逼赫尔曼闭上嘴。
“迟迟不在的时候,由你掌舵做主,我没有意见。但既然找回了她,我就只会问她的意愿。”
赫尔曼无视他最后通牒般的警告,向神情惶惶、泪迹未干的小美人问:“迟迟还想回去真实世界吗?”
在新手世界时,他就询问过一次这个问题。
现在桑迟给他的答案依然如旧,小声说:“嗯,我想要回去。”
“那么就必须让你知道无限世界其实是诺亚方舟了,要是不拦着约书亚乱来,你就算下了船也会没有能回去的地方——啧,用讲的有点麻烦。”
赫尔曼不喜欢费口舌讲事情,不客气地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正二十面体:“你直接展示给迟迟看。”
在取得系统同意之前,他摸了摸桑迟的头以示安慰,然后径直走向约书亚,燃烧着火焰的短剑出现在他手中,一挥而下,击碎如潮水般涌来的黑玉。
黑玉并不算坚硬,难抵短剑锋锐。
可玉屑纷落在他皮肤上,侵蚀进赫尔曼的血肉中,虚弱感和疼痛感产一起席卷全身,连通他手中短剑的火焰在与黑玉接触后也黯淡不少。
不过赫尔曼无所谓一时的损耗,还回首向她笑了下,提醒道:“迟迟,抓紧时间哦。”
桑迟有些无措。
什么叫她会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不是只要离开无限世界就可以了吗?
她听过诺亚方舟的典故——神降下洪水灭世时,只有乘在诺亚方舟上的生物幸免于难。
可无限世界怎么会是诺亚方舟?
她进入这里之前,听老师说的是光脑背叛人类,用无限世界困住大量人类的意识,导致他们在真实世界变成植物人。
两种说法完全相悖,她混乱地不知道哪种是真的,
[你要看吗?]得到赫尔曼借来的力量,系统重新亮起融融的光,可以为她解惑。
小美人犹豫地点头。
模糊的画面渐渐在她眼前成形,她仍然能看到房间中赫尔曼与约书亚的对峙,却又看到了另一番图景。
视角置于广袤无垠的星空,她第一次看清她生活十多年的星球,但很快注意力就锁定在身侧她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庞大机械造物上。
该怎么形容它呢——航行于星空中的机械造物有半个星球那么大,表面没有任何接缝,浑然一体,线条锋利,具备非生命体独有的冷峻肃杀风格。
偏偏星舰周身还有数十根同样金属材质的触手如同活物般无风而摆,又透露出几分近乎荒蛮的生命力。
它是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星舰,似乎正处于沉睡状态,却并不显得无害,投下的光柱锁定了整个星球,在星球表面蒙上了一层猩红不祥的光膜。
[那是星舰的歼星炮,已经装填完毕,约书亚随时可以启动它。]系统向她解说道,[数据显示,在歼星炮启动后的03微秒,星球就会崩毁。47微秒后,星球上的生命体会因为物质层面的解构而死亡。76微秒后,星球和星球上的一切彻底成为宇宙中的尘埃。]
桑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系统继续道:[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手段,不存在突破锁定逃离星球的可能。我和约书亚交涉之后,得到的结果是他只允许人类在意识概念层面存在,所以把当时接入光脑的人类意识体带进了无限世界。]
无限世界的确是拯救一部分人类免于灭顶之灾的诺亚方舟。
虽然因为约书亚恶意丢进在各个小世界的怪物们,玩家们即便有系统指引没也随时有可能殒命,但想尽办法脱离无限世界,得到的只有毁灭。
桑迟回神,迟钝地慢慢理解系统说的话,茫然地问:“他是因为什么憎恨到要毁掉一个星球呢?”
她隔着系统展现出来的这幅图景,看向面无表情的约书亚,以及那颗悬在他心口附近的湛蓝宝石。
宝石感应到她的注视和疑惑,悠悠飘起,似乎要飞向她。
约书亚脸色微变,抬手想要强行留下它,避免桑迟知道一切。
下一刻,尖端裹了一层黑玉的短剑抵在他的手腕上,狠狠扎了进去,不见血却短暂限制住了约书亚的动作。
赫尔曼咳嗽了几声,吐出哽在咽喉难受的玉屑,说:“迟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失忆又孤身生活在庞大的恶意下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她想要自己的记忆,谁都不能拦,包括你在内。”
以约书亚的能力,他依然可以把宝石定住,可看了一眼怔然的桑迟,还是垂下眼,放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