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低下头,一边削苹果一边问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我骗她。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今天忙。”
崔时曼不说话了。
她把削好的坑坑洼洼的小了至少两圈的苹果塞到我的手上要我吃。我接过,一言不发地往嘴里塞。
苹果很脆,一口咬下去汁水就在口腔里炸开。
可是我们都最讨厌吃苹果。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苹果还没吃完,崔时曼的保证已经到来。
我想到在网上看到过有关红斑狼疮病症的描述,无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她终于正眼看我,刻意的轻松暴露出她沉重的难过。她说你忘了吗?我以前最想当医生了。如果不是后来换了专业,我现在肯定是我们医院最厉害的大夫。
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苹果含在嘴里,没一会儿发出酸味。
我说我没忘,我记得。你不当医生而选择继承家业,是为了能救当时的我。
“我当时能救你,现在也能。”
她又垂下眼了。
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她自己。
就像她提交转专业申请的前一天晚上,她小小声地自言自语:我一定要保护微微。
三
崔时曼把自己埋进了医学的海洋里。
糖皮质激素、细胞因子、干细胞移植……中文的文献看完了,我的病床边又多出了许多英文的文献。
我每天开始吃大把大把的药,因为红斑狼疮患者对日光过敏,不能在阳光下暴晒,所以我的病房从朝向最好的南边转走,到没有阳光的北面。
我不能再陪伴在崔时曼的身边,只能躺在病床上听她时不时和陈医生的激烈交流。
后来又换了一个李医生,再来了一个外国医生。
我的药开始更换,上面写满我看不懂的英文。
如果上学的时候认真一点,多学学英语就好了。
我看着瓶子里倒出来的药物发呆。
吃过药,崔时曼在我的病床边支起一个临时工作的平台。
她戴上眼镜,眉头紧锁,抿着嘴唇,镜片反光,让我看见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英文。
我不用问也知道那不是报表,那是有关红斑狼疮的研究报告。
她的神情没有舒展,似是有所疑问,在纸上记录下一二行字,和她刚接手家里公司时的状态一样。
“不是学医没有前途,是我不能看着微微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