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南星本对这份差事不太满意,总觉得这人耽误了自己主子的大业。但这两日相处下来之后,他发现这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给主子分担压力,除去身子单薄了些之外,没有半分缺点。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伺候的时候小心些便是。
掌柜的亲自将二人引到了二楼的一间厢房之中,李群玉早已备好了一桌饭菜等他。
“老臣参见娘娘,”李群玉虽是这么说,却没有起身行礼,目光反而望向了他身侧的丁南星,“这位是?”
方君宜没太在意他,自己寻了他对面的位置便坐下:“我的人,在这宫中都这么久了,总不能真的半分人手都没有,对吧?”
他说得理直气壮,倒显得是李群玉太过八卦,什么都要问上一问。
细细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在餐桌之上又嗅又闻的,半晌之后又颇为无趣的缩了回去。
李群玉只道他这是被楚微清惯坏了,提醒道:“还是小心些好,娘娘让这人出去等吧。”
丁南星原想说些什么,但方君宜却是摆了摆手,让他现在便下去。原本想劝的话堵在喉中,碍于他现在得听方君宜的话,只能不情不愿地出门去等。
“先前见娘娘身边跟的并非此人,所以才多此一举,还望娘娘不恼了老夫。”
李群玉抬手,给方君宜面前的酒杯满上。
“好意心领了,只是我最近身子不太好,今日就不陪大人尽兴了。”方君宜道。“平日里的侍女多是楚微清的人,今日这般要紧的事,只是不好将这些耳目带出来。”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李群玉满意地点点头。
方君宜不好喝酒,店小二很快便又送来了一壶茶水,细细听见动静好奇得紧,又探出头来,嗅到了茶水的味道很快便又不敢兴趣地窝了回去。
李群玉见状,说:“娘娘这小宠倒是有趣。”
方君宜此时的注意力已经被窗外的喧闹的人声夺去,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京城可真热闹。”他感叹道。
李群玉听出了些不寻常:“娘娘已经回来的半年之久,竟没有出宫逛过吗?”
“没有,”方君宜摇摇头,“大人听了莫要笑话,我刚回来的时候便病倒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喝药,没什么闲工夫出来逛。”
他确实是没什么闲工夫,但并不是因为病中,而是一直在替楚微清忙着奏折,又要教导太子,但闲下来,白日都过了。晚上那点时间,自然是早早上床休息,哪有什么闲心出门。
但这话听在李群玉的耳中,却又是另一个意思。
他忌惮方君宜手中的兵权,也忌惮着他朱笔御批的权力。这若是盟友,自然日后便好办事;这若是敌人,和他撕破了脸便只会给自己添堵。所以他一直在试探方君宜的底线到底在哪,自己又究竟能获取多少利。
日后大事成了,这方君宜是少师,深得太子信任,只怕在他手中抢权又是一件难事。
李群玉打量了一番方君宜,他比刚到京城的时候更单薄了些,看着就不像是个长命的,他的心有稍稍放回了肚子之中。病骨支离自然有病骨支离的好,日后寻个由头让他病重,太子自然便只能仰仗自己。
“既是如此,老臣便自作主张,替娘娘包下这间包厢。日后娘娘出来闲逛累了,也可以上来这宴海楼中休息休息。”
方君宜爱吃这件事,他已经通过宫中的耳目听说了,故而才有了这么个不越界,又无可挑剔的示好。
他心中计较,方君宜听得一清二楚。
这八仙桌也才那么点距离,他自然是从头到尾都听见了。只是他不动声色,端着这个恃宠而骄的劲,由着李群玉自己那里猜。
李群玉拿了筷子,替他夹了一筷子的鱼。
“尝尝看,宴海楼的名菜,醉鱼。”他自觉自己投其所好,方君宜肯定会心动。
却不想方君宜最近不太爱吃鱼,他百无聊赖地拿起筷子挑鱼骨:“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上次说的事,我答应,但也得看您开出的条件如何。”
这条件,说的是那几个悬空的官职。
方君宜来前便个楚微清商量过,到底要那几个才不会将他心中的偏向显得十分明显。
李群玉心中早有计较:“各部皆有悬空的职位,就看娘娘看重的人能做到哪里。另外莫怪老夫不提醒,工部、刑部还有户部,皆在陛下的手中,你若是想要有一定的话语权,这刑部和户部,是一定要有人的。”
这事方君宜听楚微清提过,吏部在李群玉手中,而礼部和兵部的人则是想置身事外。
尤其是兵部尚书,事他是一点都不想担,钱他却是一定要。最好是他能赶在京城变天之前圈够养老的钱,那就不用继续在这当墙头草,担惊受怕哪日会被人拔出来。
他垂眸沉思,道:“听大人的意思,倒是有办法让我的人混进这三部?”
李群玉笑而不答,他向来不爱留话柄,有什么,自然都是让别人自己猜的。
方君宜了然:“那有劳大人帮忙,希望这春闱之后,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自然,自然。”李群玉捋着自己的胡须笑道,“还望娘娘——不对,少师大人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方君宜挠了挠细细地下巴,直白道:“李大人做事心细,定是已经清了场子,有些话我们今日还是得说个分明,别日后再指责对方不对。”
李群玉点点头,举起酒杯:“少师说的是,今日你我便约定好了,你我互行便利,共扶太子殿下登上这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