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之中还有备用的碗筷,可能是考虑到了戚潇竹也没吃,干脆就多带了些。阿虹将碗筷摆放好,退至一旁:“娘娘也来用两口吧,都是御厨新做的。”
楚微清不会把凉了的早膳留给方君宜,就更不会在这份上省这点功夫。
戚潇竹看得新奇,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蹭方君宜的早膳。虽说都在皇宫之中,但这皇帝和她一个小小妃子的菜色可差远了,她也算是靠方君宜蹭到了桌好菜。
一旁的楚煜也十分勤奋,大早上的,见方君宜还未来,便自己练起了字。
方君宜朝他招呼道:“殿下,先别练了,过来多吃两口。”
楚煜摇摇头,一板一眼道:“不了少师,本宫还需多加练习,端正己身。”
方君宜无语,这么点大还端正己身。他见不得他这老成样,便将他叫了过来,把自己肩上的狐貍交给了他。
美其名曰:给小太子亲近亲近动物,培养一下和善仁慈之心。
不过大伙都懂,他这就是单纯乱说罢了。
但楚煜还真就吃这套,接过了他手中的红毛狐貍,虽是脸上充满了克制,但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的喜爱。
戚潇竹低声问方君宜:“小殿下怎么跟想象中的不要一样?”
后宫的人都说他是被楚微清软禁在东宫当人质的,不然也不会看起来那般怕生又没有安全感。只是现在看来似乎不似传言中的那般孤僻,那张努力板起来的小脸,顶多算是比较呆罢了。
方君宜恰巧也听过这种传言,他回想起第一次见楚煜的样子,确实和传言中的怕生。
但怕生之余,却是对楚微清有这超乎想象的信任。
平心而论,让他处于楚煜这个年纪经历宫变,恐怕真的很难对谁建立起信任。
不多他没多说些什么,而是轻轻敲了一下碗边:“吃,哪来这么多问题。”
若是平日里,戚潇竹少不得要跟他理论几句。但她刚刚靠方君宜捞走,才逃了一顿训话,此时还不敢造反,只好低下头安静吃东西。
他边吃,还边分心去看几眼楚煜。
那小东西野得很,说不得哪里不高兴了就要咬人。
果不其然,他扭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好抓个正着,看见它张嘴准备啃楚煜。
“细细。”他叫到。
细细只当做听不见,继续龇着牙准备咬人。
方君宜无奈,只好搁下碗,过去揪着它的后颈皮:“皮痒了是不是?”
楚煜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咬了一口,有些好奇地看着方君宜:“它叫细细吗?”
细细见他出声,还以为他要帮自己说话,小声嘤嘤地撒娇,样子十分可怜。楚煜真信了,他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九岁,哪知道这种山里野大的狐貍诡计多端。
他见狐貍的模样似乎真的很惨,便试着求情:“少师,那个……能先把它放下来吗?”
方君宜:“……”
行,他看这狐貍皮子是痒了,回头就跟师姐告状扣它零食!
细细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怨气,顿时也不装可怜了,用自己蓬松的尾巴卷着方君宜的手腕,试图换个人撒娇求情。
只是现在撒娇已经晚了,它被方君宜一把塞进了自己的袖笼之中,连带着傻傻被骗的楚煜也被罚了两页字帖。玩可以,但至少不要被这玩意的外表欺骗。
楚煜也知道自己不小心,也没有说些什么,直接认了罚。毕竟作为惩罚,罚两篇字帖已经很少了。
太学是师父们只会罚得比这个更多。
戚潇竹在旁边看了一会,觉得楚煜怪可怜的。
她小声问:“会不会太严厉了?”
毕竟像狐貍这种野生的,不听话很正常,何必因此罚这位小殿下。
方君宜摇头,他也不想罚。只是他发现楚微清的做法是对的,楚煜似乎比想象中要心软得多。若是再这般下去,他离了楚微清只怕会被骗得什么都不剩。
细细察觉到他的心绪,小心翼翼地从袖笼之中拱出来,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
谁说它不通人性?
明明是太明白了,它知道谁会对它好,所以才会敢放肆得露出尖牙;若非如此,怕是早就跑得不见影了。
见方君宜没有动作,知道这是不拒绝的意思。它在方君宜的怀中探出头,嗅了嗅他筷子尖上的牛肉,兴奋得将牛肉叼进嘴里。
方君宜空着的手轻轻在它的头顶上挠了两下。
哼哼,谁说它不懂,就等着被这小东西骗吧。
方君宜虽是有心想帮楚煜改掉这点怯懦,但也清楚自己屁都不是,不该在这种事上多做些什么。
再则,他从戚广生的闪烁其词之中听出了些不同寻常。
从方家出事到他从青屏山赶回京城,其实已经过去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长得足够让有心人关注到他这条漏网之鱼的去向。
他进京城的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现任吏部尚书李群玉。这个几年前还掌握着半个大尧,如今却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吏部尚书的男人脸上不见丝毫的疲态,他对方君宜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现下朝中的人都并不知道你未被牵连进私盐案里,世侄,你此番进京并不是明智之举。”
彼时的方君宜还觉得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并且还给出了一个当时看起来十分可行的建议。
李群玉说这朝堂之上不知道谁才是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等方君宜自己熬到能出头的时候不知道还要多久,证据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若是他能舍下自己的名声,入宫为妃,到不失为是个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