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只用了三个字,却叫得她一个激灵!
因为这个男人在说:“梅、拥、雪……”
这是个什么存在,竟然一口道破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在万卷宗都特意没露过真实身份,遇到姜横云以后,更是对每个遇到的人都以“梅释儿”这个名字自称。
所以究竟是谁,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念出她的真名?
两条腿像是扎了根一样地站在地上不动,梅拥雪循声望去,表情莫测。
神识如同一张大网般无声无息地铺开,像是一条横扫过的劲鞭一样朝远处探去——
巧了,那个人,不,那两道人影正在往外面走,出来的位置,
正好在梅拥雪的方向上。
于是在一秒钟后,梅拥雪和轮椅上裹着裘皮的病秧子,以及病秧子背后铁塔般推着轮椅的黑壮汉打了个照面。
“……”
“……”
狭路相逢,双方情绪都很紧张。
望着轮椅上眼前清瘦伶仃,气质苍白又神秘,脸上带着几分倦怠病容的男人,梅拥雪不动声色,舌尖缓缓顶出那个名字。
“……晏涟如?”
这不是之前在营地里遇到过的那个天衍道修士吗?
她还记得,这家伙一看见自己,就条件反射般地掷出爻杯算了一卦,把她评价的像个天选扫把星。
扔下那么句神神叨叨的判词以后,晏涟如倒是轮椅一拐就跑了。别看他座驾的轮椅不大,功率倒是不小,速度至少上六十迈了。
晏涟如没有血色的面庞上缓缓浮现出一丝苦笑。
“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当面不可以念鬼。才嘀咕你两句,竟就碰见了。”
说到这里,晏涟如半扭过头去,不肯正脸多看梅拥雪一眼。若不是他不良于行,受限于身体状况,此时多半在跌足长叹。
梅拥雪依然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黑幽幽的,让人看不透其中隐藏的心事。她抱臂看着晏涟如,唇角拧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
晏涟如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外表如同一尊病琉璃、魂魄仿佛拿玉版宣纸糊成的天衍道修士,一碰上梅拥雪,连气都不怎么喘得过来,看起来简直要碎掉了。
晏涟如喃喃自语:“我碰上你,哪里有好事……”
这么听来,自己和他之间,似乎有些从前的故交?
梅拥雪心下好奇,面上仍然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以目示意晏涟如继续往下讲。
晏涟如一抬起眼睛,视线刚接触到梅拥雪,就像被刺痛般闪烁起来,他揪着胸前的衣襟剧烈发出剧烈的呛咳,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面对此情此景,晏涟如身后站着的,那尊黑了咕咚的人形铁塔终于忍不住了。
他连连摇头,声如洪钟,明明是个张飞李逵般的长相,两条粗直的眉毛却有些委屈地耷拉下来,明显是在替晏涟如抱不平。
“这,梅姑娘,你们素有旧友之谊,既然好不容易遇上了,好好叙旧就罢,何必要欺负晏先生呢?”
梅拥雪盯着黑塔壮汉看了一会儿,反倒乐了。
很好,这人看起来知道些内情,而且嘴巴似乎不太严实的样子,应该能从中挖到一些消息。
她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我们的事,你倒清楚。”
这句话模棱两可,梅拥雪又没有刻意强调语气,听到之人自然会往自己设想的方面代入。
黑塔壮汉毫无预料地咬钩。
“落水、着火、被马蜂蛰那几次都不提了,就说天门第一宫吧,那可是蓬莱三大门派之首。你烧了他们藏书阁那次,晏先生难道不是平白受了牵连……”
耳朵捕捉到关键词,梅拥雪立刻打起一百分的精神。
她?烧了天门第一宫的藏书阁?
真没想到,她以前做事这么狂放吗?还干过这种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