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言朝他伸出手,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反正是不要了的。”
“滚开!”沈君书突然抬手打开林鹤言的,路灯下对方的脸庞掩在伞里看不清楚,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原来一向不肯低头的alpha也有这样窘迫的一面。
“怎么会找不到?掉在哪里了……在哪……”
他喃喃自语,像是恳求又像是质问,上半身被雨水冲刷,下半身陷在黑污里,白皙的手一次又一次拂开面前积攒的水,可要找的东西始终不肯露面,于是雨水和泪水便再也分不清……
心脏一阵阵钝痛,林鹤言直到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他亲手打碎了全身心爱他的沈君书,现在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拼不成最初的样子,反而碎的更加彻底。
这两年里,林鹤言走遍了济城和安城每一寸可能有沈君书的地方,在茫茫人海找那个曾经爱他的人,乞求再次嗅到令人心安的天竺葵,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伞被丢到一边,林鹤言蹲下身,很轻易地就抓住oga纤细的手腕,脏污的水蹭上昂贵的风衣,他毫不在乎将人捞进怀里,用很大的力气,沈君书怎么也挣脱不开。
“对不起……我帮你找……”
他后悔了,他明知道这串珠子沈君书珍藏了十几年……
沈君书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眼泪终于止住一刻,抬起通红的眼眶看林鹤言,但实际上什么都看不清,雨太大了。
林鹤言将人推进小区楼道里,脱下自己的风衣给他裹上,然后转身自己走进雨幕,沈君书看着他的背影,说不上是心痛还是厌恶,只觉得这幕场景太过虚幻,不论是在梦里还是两年前,他无法将那个冷峻永远高高在上的林鹤言和眼前雨夜里狼狈的身影联系在一起。
再待一秒,他可能就要完全丢盔弃甲了。
沈君书抹了一把冷热掺杂的脸,重新找回清明视线,然后脱下风衣搭在栏杆,毫不犹豫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回到家他立刻将门反锁上,似乎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有关林鹤言的一切,但他还是走到了窗前,透过斑驳的冲刷痕迹,看到楼下那一方小小的光亮依旧在花坛边游走,直至模糊的人影站起来,往小区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鹤言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移,在看到这个位置的前一秒,沈君书猛地将窗帘拉上。
“……”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他眨了几下眼睛,瞥见是李黎。
“喂,小黎。”
“哥,你醒啦?你声音怎么了怎么有点哑?”
沈君书抽过毛巾擦着脸上的水渍,准备换下衣服洗漱:“没事,可能有点着凉,一会儿泡个热水澡吃点药就行。你怎么还没睡?”
电话那边一阵窸窸窣窣,应该是李黎在排队打水,果然不一会儿就响起哗哗水流,李黎道:“我收拾了一下宿舍,马上就睡了,怕你看不到消息就打个电话。”
“嗯,看到了,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黎交代了明天回家要吃的饭菜,沈君书一一记下。
白天睡了一天,这时候反而不困了,他洗完澡打开笔记本电脑,接收宋硕和张加严发过来的文件,然后开始补自己没去上班落下的进度,他小窗戳了戳徐一州,对方秒回问怎么了。
沈君书整理好一份示例文件发过去,问这个格式行不行,徐一州间隔不过三十秒就回复【可以】,看来也在加班。
外面暴雨如注,只是不再打雷,呆瓜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仍然缩着耳朵不敢掉以轻心的模样,沈君书哂笑一声摸了摸它柔软的肚皮,夏季雨夜的燥热和冷意悉数化为舒适的温暖,于是喉咙里发出呼噜声音,黢黑的狗脑袋不由分说搭上沈君书正在敲键盘的手臂。
四个小时后,呆瓜突然睁开眼睛,鼻翼微动,两只爪子开始不安分四处抓挠,沈君书在被迫敲错第五个字后终于忍不了了,张开怀抱,呆瓜瞬间窜下沙发跑向门口。
“你怎么了?”
沈君书边活动发麻的筋骨边跟着呆瓜走,但呆瓜只是坐在门前,嘴里哼哼唧唧,伸出爪子扒拉几下门框又放下。
他透过猫眼看向门外,什么也没有。
可呆瓜怎么都拉不走,头伏在门框与地面的缝隙,使劲用鼻子朝外探。
沈君书无奈之下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门外地板上放着东西——一件被水浸泡透的黑色风衣,裹成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丢出来的垃圾。
呆瓜摇着尾巴凑上去,爪子挠了又挠,企图把不知怎么系成一团死结的水泡衣服解开。
“听话。”沈君书头疼地按住狗腿,制止了呆瓜手嘴并用的狂野拆箱,将衣服拿回家里,研究了好一会儿慢慢解开缠在一起的衣服,也不知道林鹤言是怎么把这么大件风衣扭曲成这样子的。
打开之后,他有些愣住——
黑色风衣里还包着塑料袋,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罐打开道缝隙的狗粮罐头,另一个塑料袋,不,应该说是起码五层塑料袋,包裹着串斑驳破损的十八籽手串珠子……
沈君书慢慢剥开袋子,将珠子全都拢到手心,呆瓜屁颠屁颠啃咬狗粮罐头,尖锐犬齿在罐身上留下好几个印记,最后罐子被打翻在地,呆瓜便顺遂地趴在地上舔。
怎么碎了?
他呆呆出神,所以刚才安静的几个小时里,林鹤言一颗一颗把珠子找了回来,又去便利店买了盒罐头……
思绪突然之间混乱无比,沈君书窝在沙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