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言神色阴鸷到可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幅样子和半年前刚囚禁沈君书时一模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司机在接到林鹤言电话时立即绷起十二分精神,一路油门踩到底火花带闪电十分钟到达,没闯一个红灯,车技可谓精湛到极点。
“沈君书平常去哪个医院?”
一听老板这语气司机就心生不妙,仔细回忆后回道:“沈先生只有一次让我去送过,一年前在中心医院。”
“现在去。”林鹤言拉开车门,还没进便吩咐目的地。
“是。”
【作者有话说】:君:(四处嗅嗅,皱眉)好浓的茶味,咦~(火速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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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黎的房间三张床只住了两个病人,另一个是位大爷,没事总喜欢和他聊家常,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一老一少相互打气,以一箱旺仔牛奶为赌注,谁先出医院就归谁。
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今天晚上例行检查的时间,李黎却出现了意外状况。
上一秒他还和护士姐姐笑着聊天,下一秒两眼一黑,鼻腔、口腔里忽然冒出来温热湿咸的液体,他还没反应过来,小护士开到一半的门来不及关上又折身跑回来,神色剧变。
他还想问怎么了,但话没到嘴边手上先多了一滩红色的血,周边一切开始渐渐模糊,脑袋昏沉。
“快!叫主任过来!打电话叫家属!”
沈君书赶来时李黎已经进了手术室,之前李黎常跟大爷提起,自己有个顶好的哥,不是亲哥胜过亲哥,因此事发时隔壁床大爷当机立断夺过手机给他打了电话。
大爷和沈君书一起等在手术室外,红色的灯迟迟不灭,倒是白纸黑字的病危通知书下了两道,沈君书拿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大爷拍拍他的肩,说:“小黎是个好孩子,没事的啊。”
沈君书沉默靠着椅背,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从一年前那场车祸李黎的父母双双离去,李黎也好像被抽走了生命力。胃癌,没关系,他会赚钱,总会治好的,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他看着报告单上的检测结果,仿佛被一下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中期……
他看不懂这些数据,但医生一句“胃癌中期”让他觉得这几张纸比岩浆都烫,这段时间他来医院的次数很少,每当问起李黎的病,少年总是笑嘻嘻说一句“没事啦”,然后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灵动不少。
怎么会这样?李黎为什么要瞒着他。
他颓丧地抹了一把脸,再抬头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林鹤言坐在他相邻的座椅,没回答而是递给他一个纸袋子。
“去换件衣服吧。”他这样说。
沈君书摇摇头将袋子推回去,他情愿林鹤言留在聚会上,毕竟那里有他真正喜欢的人,现在来找他像是施舍。
他不需要这种施舍,在看到贺宇星的那瞬间。
大爷回病房了,这方天地突然变得安静,林鹤言不说话,陪他等。
这倒是稀罕事,沈君书从未跟他说过李黎的事情,但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好像也很容易。
就像半年前他突然出现在酒店,把马上就要和别人上床的沈君书抓回家,也是毫无征兆,他总是能在各种角落抓到沈君书,茫然的、惊恐的、高兴的,还有此刻极其脆弱的。
在林鹤言面前,沈君书是狼狈的,也是真实的,尽管是他自己不愿在对方眼里伪装。
“他才16岁……”
沈君书脱力一般往后倒,预想中冰冷的椅背并没有出现,林鹤言伸出一只胳膊揽着他往自己怀里带:“那就治病。”
横在手术室上方的灯像随时会炸掉的火球,而就在此刻,它的确是炸开了。
医生走出来,叫着家属。
——胃癌中期。
尽管早有准备,沈君书还是愣了很久,其他都听不清了,只有耳边嗡嗡作响,如千万只蜜蜂啃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拿在手里的一沓报告单还是一页页撒在地面,蛛网围得密不透风,几近窒息。
为什么李黎不告诉他……
如果今晚不是大爷打电话,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他怎么面对已逝的姑姑姑父,怎么跟家里的二老交代……
林鹤言去旁边拨了个电话,很快返回来:“明天转院,我已经联系好了,最好的医生和设备。”
沈君书没见到李黎,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醒来时发现已经在家里了。
这下他和林鹤言之间又要扯不清楚了,只不过不知道这次是几年。
按他三年时间里从林鹤言身上得到,后花在李黎身上的钱,林林总总远远过百万,本来他可以在明年春还完债回去的,目前看来要延长做情人的时限了。
他不否认对林鹤言的感情,但在这三年里,只有一个人捧出了真心,而林鹤言从未做出哪怕一丝回应,所有都是建立在利益关系基础上,无论是关于李黎还是沈君书本身,虽然他不说,但沈君书非常清楚。唯有他一人,傻傻将两者混为一谈,唱着没有听众的独角戏。
三年时间,其中还有半年的折磨,足以将一颗满怀热忱的心践踏到鲜血淋漓,沈君书在这场起于12年前的单恋中被伤的体无完肤。
毫无尊严。
但又无可奈何。
天色还不是很亮,铁梨木和天竺葵紧密相融不分彼此,信息素充盈整个卧室。
两道交缠的身影在落地窗前留下暧昧痕迹,外面风雪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风声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