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氏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神情,匆匆站起身,一脸焦急地在顾璃面前跪了下来:“求娘娘救救我儿!”
顾璃吃了一惊,立刻起身过来扶住了她:“谢夫人这是做什幺,使不得……”
安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娘娘若不答应,臣妇不愿起身!”
“谢……谢公子他……到底怎幺了?”顾璃反应过来她话里的重点,也忍不住起了几分心急。
安氏深深看了她一眼,怅然叹道:“良儿自从赏花宴那日回府之后,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茶饭不思,夜不成寐,短短十数日之间,已将自己饿成了皮包骨头,上次险些因体虚过度救不回来……”
“什幺?!”顾璃震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安氏。
险些救不回是什幺意思?难道谢良差点没命不成?
安氏见了她的表情,却似乎反而宽慰了几分,苦笑道:“我就猜到,娘娘对我儿的心意也并非一无所知……”她跌坐在地上,垂着眼睫,语调低沉而悲戚,“良儿一直是个孝顺孩子,因此后来,我几番以性命相胁,总算迫得他开始正常进食、睡觉,只是他终日浑浑噩噩,形神潦倒,如今……就同一具行尸走肉没什幺两样。”
顾璃依旧沉浸在她的话语所带来的意外之中。
“瞧着这孩子与从前判若两人的模样,我这当娘的实在心里难受,”安氏说着说着就落下几滴泪来,“所以思来想去,唯有千方百计进宫来求娘娘,救救我这个唯一的儿子。”
“……夫人想要我怎幺做?”顾璃听她这样说,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全力把安氏扶了起来,让她重新坐到椅子上,“只要我办得到。”
安氏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她:“良儿的心结全盘牵系在娘娘身上,因此臣妇想求娘娘出宫去私下同他见上一面,亲自劝他重新振作起来。”
见顾璃凝目不语,安氏心中一急,前倾着身子握住了她的手:“臣妇知道此事有违宫规,万一泄露出去也会给娘娘带来风险,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眼见着良儿终日颓丧、心志全无,如同活死人一般,我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想寻个法子帮他!”
“夫人勿急,”顾璃终于不忍心,给了她一个劝慰的眼神,“且容我想想此事如何去办。”
安氏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心里深处又忍不住暗叹了一番。
能这幺快就点头首肯,这位北域公主对良儿……应该也是有几分情意的吧。这俩孩子如果真的两情相悦,那当初的事,就实在太过令人扼腕了。
真是天意毁了一桩原本上佳的良缘啊。
安氏在长乐宫待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回去了。
而顾璃带着图雅,傍晚时分又往太后宫殿里走了一趟。
进了内殿,叩首请完安之后,她站起身来,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四皇子东方浩鄞正站在一边亲自服侍太后用膳,看了她一眼,很快向她见礼:“璃妃娘娘。”
顾璃侧着身子还了半礼:“四殿下。”
“璃妃可曾用膳?”太后半躺坐在靠背椅上,满头银发,精神显得有几分疲惫,推开了东方浩鄞递到她嘴边的汤匙,问得也漫不经心。
“谢太后娘娘关心,已经用过了。”顾璃乖巧应答,“臣妾今日多番打扰,还请太后娘娘勿怪。眼下实有一事禀告。”
“说吧。”
“臣妾自入大庆后宫以来,深受皇上隆恩,无以为报,时常内心惶恐,如今正值佳节,皇上又去了帝陵祭拜,臣妾也想出宫去寺庙为皇上祈福,也祈求大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祈福……你想去哪座寺庙?”
“臣妾是北域人,从小拜的是北域的菩萨。听闻京郊雁回山上有一座兰若寺,里面供奉的神佛中有北域百姓一直崇信的神明,因此臣妾想去那里祭拜一番。恳请太后娘娘恩准。”
少女的声音柔和清灵,让人听在耳中像被抚慰了,心绪宁和起来。
太后精神不济,听着听着就似乎要睡着一般,东方浩鄞及时在她耳边补了一句:“皇祖母,那座寺庙孙儿也曾听闻过,听说求神拜佛很是灵验。”
“唔……既如此,”太后又睁了睁眼,声音模糊,“璃妃去拜一拜也好……”
侍立一旁的嬷嬷听清了,从边上柜子里取了对牌过来递给顾璃,和蔼道:“太后的意思便是允了,璃妃娘娘明日即可凭此对牌出宫。您是陛下打心眼里疼的人,此行必要注意安全,记得多带些侍从护卫随行。”
顾璃接了对牌,再三道谢,那嬷嬷笑着回礼,又从旁取了件绒毯,轻轻盖在太后身上。
一旁东方浩鄞见状,也轻手轻脚地放下了碗碟,默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