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穆枭忽然捂腹弯腰,五官扭曲,咬着牙说道:“记,腹如刀绞,痛如捶击!”
苏雅提笔写到一半,倍觉有异,不禁怀疑陶倩的药方到底是在治疗什么。她起身查看穆枭症状,见他堂堂男子都被药性折磨得汗如雨下,更是笃定了此药方绝非给孕妇使用的。
“来人!”苏雅朝外唤来女婢,“陶医女身在何处!”
“侯爷领着医女去拟方了,此刻恐不在府上。”
苏雅回头见穆枭腹痛得险些从椅上跌下,强忍着怒火,要来了试药方子,又唤来铁心铁面,拜托他们照看穆枭,独自一人回到府欲找白嬷嬷证实药方性质。
一切亦如她所料,这不过是陶倩私心,借机报复穆枭的小手段罢了。
萧衡带着陶倩回府之时,只见面如白纸的穆枭正坐厅中,唯独不见苏雅。彼此面面相觑,下一刻皆默契地前往苏府,没有耽搁。
“小姐说了,今日疲累,不想见客。”
陶倩上前一步,笑说道:“你再同师姐说说,我是陶倩,今日想宿在她这儿,有好多话想同她说呢。”
梨云屈膝将话带去,不消半刻又回话:“小姐说了,请陶姑娘而来原是为了医治萧侯夫人的,万不可因贪玩淘气而舍本逐末。若是侯爷夫人无恙,小姐自会带着厚礼前去重谢陶姑娘的。”
“明日!”陶倩忙得改口,“请转告师姐,明日便可医好!请她如约去侯府见面!”
“是。”
陶倩自知惹恼了苏雅,又知玩笑了穆枭,已是无处可去,只得求着萧衡收容。
“你们这就露馅儿了?”张缤听闻此事,重重地叹气,“那,他们可有和好如初?”
原点(七)
“萧侯都来了,小姐若不请人入府,外头不定怎么说呢。”
柳曲见苏雅回府后就入后花园,拿起铁锹壶洒,就是挖坑浇花,脸色阴沉沉的。
“随他们!”
“爱怎么说,就去说!”
“这也是我控制的吗!”
苏雅每说一句,便用力挖出一铲土,她仔细回想整件事,心中自是明了。见梨云回来后,苏雅环视了一眼庭院高墙。
若是从前,萧衡定会越墙而入。从前他们随意洒脱的性子,如今都被这皇墙根下的规矩消磨殆尽了。
或许穆枭没错,从一开始,她就该去闯荡江湖。她一身本事,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帮助弱者。
不拘着什么样的名头,什么仁物盟、什么大将军,为什么要有这些才算师出有名?她原本就不在意虚名,又何必因它拖累。
苏雅的目光越过高墙看向夜空,这轮高挂的圆月,所有人看到的,都会是一样的,她怎么就不懂呢!
苏雅连日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本是躲躲清闲,却莫名被传召入宫。领她入宫之人乃是莫总管,这更让她惶恐不安。
御书房,她已经好久没来了。这里一切陈设如旧,就连那被皇权威吓之心也被瞬间勾了出来。
刚听见脚步声,苏雅便俯首微弯了背脊,听到“皇上驾到”之时,她立刻行跪拜大礼。
虽是许久未入宫,但学过的礼法一刻不曾忘。
“皇上圣安,民女苏雅,依召入宫。”
“嗯。”
苏雅听见一声鼻音,抬眼起身,却被眼前之人惊吓得沉了眼眸。身穿龙袍的皇上,竟如一夜白头,看上去苍老许多!
“许久不见,听闻你如今在府清闲自在。”
苏雅脑中混沌,不敢随意答话,只是简单答道:“多谢圣上挂怀,大朝风调雨顺,民女沾光过得也安稳。”
伴随了两声咳嗽,苏雅听出了龙体不安的预兆,却装聋作哑。
“听闻萧侯请来了神医陶氏,却不知是浪得虚名还是真有妙手回春之能。”
苏雅心内一紧,她绝不能让陶倩入宫!
“江湖之人,向来都是名声大过能力的。”
“哦?”皇上气息弱了许多,哼笑一声,“你行走江湖多年,朕倒想听听你对陶氏神医的看法。”
苏雅沉气躬身,笑着解释道:“陶家医术之所以能闻名遐迩,只因救的多是乡野之人,民间一口十传又有些夸大之意。但恕苏雅傲慢,乡野粗鄙之人的性命,自然也是粗鄙。或死或活,与其说是靠医者圣手,不如说是靠自身气运。而医者借着活下人的运气,亦得了大噪于世的名声。毕竟,没救活的人,是无法与医者理论的。”
皇上又咳了两声,不紧不慢地笑说:“听你说来,那陶家更像神棍,专门坑蒙拐骗的咯。”
“倒也不是如此。”苏雅忙的改口,讪笑而答:“陶家救人于江湖,用的都是民间的土方土法,不过行走的地方多了,集野方子大成罢了。原也是有些旧例可循的,也并非无中生有。”
“那你说,朕能让陶医入宫诊脉,见识下他们的医术吗?”
苏雅怔住,不敢沉默太久,“圣上有此意,那是天家施恩。若陶氏得圣上传召,于他们是上上荣宠。只是苏雅认为,江湖游医,怕也诊治不了什么,倒白白给他们涨了波名声。”
“呵呵,那也未必。若治不好,由朕亲自砸了他们的招牌,便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皇上说得轻描淡写,好似任何事都不值一提。
苏雅躬身更甚,不敢再答,此刻脑中闪过千万个方法,可越来越清晰的唯一解法,便是带陶倩即刻远离盛京!
“不过,听你此番一言,朕却觉得有些道理。江湖名声,多半是被捧出来的,又怎能让他们以古方野法入宫治疗,简直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