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天气一日日严寒起来。
戚师师唤来佩娘与茯香,让她们为瑶雪阁的下人们拨些银钱,置办些过冬的衣物。
过新年,总该是要穿新衣的。
因是年关将近,戚师师也一日日忙了起来。她仍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衫,于戚府内奔走着大小之事。见她这般繁忙,佩娘担忧她身子弱、受不住,开口劝了大姑娘好几回。大姑娘却摇摇头,只温和笑着,轻声说无妨。
只有戚师师自己知晓。
唯有这焦头烂额的忙碌,能够让她短暂地忘记爱人亡故的悲痛,以及……
她与姜朔那些见不得光的情爱纠葛。
……
她带上面帘,在佩娘的陪同下也上了街。
这是自裴郎出事后,戚师师第一次上街。临近年关,本就熙攘的东街市此时更加热闹。戚师师被侍人扶下马车,穿梭过一间间铺子。
“大姑娘,快来看看这件衣裳。”
佩娘微微扬声,叫住她,“这衣裳料子好,又厚实,颜色还极衬你。”
戚师师手中正攥着一根银簪,闻声,目光瞥过去。
料子尚可,款式尚可,颜色也尚可。
只可惜她心猿意马,即便走在这新奇宝贝甚多的东街市上,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她随意应和了声,眼睫垂下,继续挑拣这铺子上的发簪。
没有很合心意的,倒是这一支银簪,虽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但看久了,却也有几分耐看。
簪身修长冰凉,少女手指轻拂而过。
佩娘自成衣铺走出来,一眼便瞧见立在一侧的大姑娘。
今日大姑娘总算出了门,见她这般,像是在慢慢走出裴世子故去的阴影,佩娘也稍稍安心下来。她步履加快,走至大姑娘身侧,看着对方手中的银簪,抿唇笑道:
“这支簪子倒是朴素大方,很衬姑娘。姑娘可否要试着戴上?”
佩娘欲为她戴上那支梅花银钗。
有丫鬟也迎上前,溜须拍马,恭维而笑:“大姑娘衬这支簪,这支银簪也极衬大姑娘您。奴婢今早路过夫人那里时,还听见老爷与夫人在商量姑娘您的婚事呢!这几日夫人为大姑娘挑选了好几户人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贵公子。奴婢陪着姑娘您去成衣铺子,先置办上几件合身的新衣——”
戚师师步子顿住,“母亲又在为我张罗婚事?”
“是呀。”
对方并未觉察出异样,如邀功般,自顾自地道,“夫人为了咱们姑娘的婚事,可是花了好大工夫呢!奴婢听闻,夫人派人前去议了好几家公子,只等着姑娘您的主意。”
那丫头虎头虎脑,说得分外欢喜。
话语落在戚师师耳中,却让她如坠冰窟。
什么好人家,什么母女情深。
萧氏为她重新寻一门亲事,并非真希望她嫁一户好人家,也并非帮她走出心爱之人离世的悲痛。
她是戚家的嫡长女,是戚情的长姐。萧氏这般急着要她嫁出去,只因戚情明年便要及笄。她若不嫁,戚情没法儿说个好婆家。
戚师师拔下发髻上的银簪,面色渐渐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