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便畏血,每每见血便感到晕眩。说也奇怪,自从姜朔断指之后,她竟也能逐渐克服这种对鲜血的恐惧。
虽是如此,可当她再度看到眼前这等血淋淋之物时,戚师师仍感到无比难受。
她双腿颤栗着,艰难前行。
终于来到第三司。
拐角处一间囚房,房门大敞着,似乎正在等着她。敞开的房门里,散发出极微弱的光影。
“裴二夫人,请。”
戚师师走进屋,暗室微灯,这间囚房还算得上干净。
也令她较为接受。
——除了房门后,那一排排冰冷骇人的刑具。
有狱卒提早坐在房中等她,见了戚师师,对方竟微微点头示意。
“裴二夫人,莫要怪罪下官无礼。按着规矩,裴家的任何一人都得接受审讯。而后我们主子会将口供与卷宗一同呈上,献于御前。故而……二夫人,多有得罪了。”
戚师师将双手搭于膝上,闻言,一时并未吭声。
她未言语,那狱卒也并未提审她。对方一袭黑衫,低头翻看着卷宗,不知在等些什么。
终于,戚师师开口,问道:“你们可否有审讯过一名叫元宝的男孩,还有一位名唤佩娘的妇人?”
桌子对面的男人认真思索了下,摇摇头。
来来往往的囚犯过多,他不大记得了。
戚师师眼底微光黯了黯。
见她还要开口,似乎要问姜朔现在何处,见状,对方径直道:
“二夫人稍安勿躁,我们大人正在司中问审犯人。”
“问审,”闻言,她一颗心被提起,“是要用刑吗?”
也会给佩娘与元宝上刑吗?
那狱卒遗憾道:“属下不知。”
他确实不知晓。
下头的人,都是看上头的指令与眼色办事,至于这用不用刑,何时用刑,全凭他们统领大人心意。
于是戚师师便一个人被关押在了此处,也与裴府的其他人分离开来。她提心吊胆地于牢室内坐着,而身前的狱卒待她也算是和善。只是于人群走动的走廊里,时不时传来狱卒们的议论声响。
“裴家的人可都往后院与第三司押去了?”
“都仔细看押着呢,乌春大人特意提点过了,叫小的们都打起精神,不能出丁点儿差错。这次呀,咱们京畿司真是将整个裴家几乎都要押了过来,咱们大人可真是下了大手笔。”
“嘘——小声些,这话可不能乱讲。咱们统领大人那都是奉命行事,与裴家可是没有一丁点儿私怨。官盐案将了,圣上似乎也听闻了裴世子掺和官盐案一事,龙颜大怒,要整个裴家都问罪呢!你说,上次那林家的下场是什么来着?”
“好似是,男丁斩首,女眷流放远疆为妓……”
那话语声絮絮,又被冷风吹散。夜潮涌动,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波诡云谲之中。
且说这京畿司第三层。
暗室之内,受刑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那叫声凄厉,甚至带了些哭腔,哀嚎与求饶之声连连,可从未撼动身前之人的面色。偌大的刑室内,一人行刑,一人掌灯。而姜朝谒一袭雪衣,正坐在那张方桌之后,神色淡漠地翻看着一本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