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遭此重创,代价太大。珈蓝做不到对姬连川犯下的事熟视无睹,更何况,这场大战还死了那么多人。
从始至终,她一直不清楚姬连川这么做的目的什么。如果是想要鄯善,那为什么在战场上又临阵倒戈救下武氏兄妹。且,他的行为举止表现出一种好像这场战争对自己无所谓,珈蓝实在是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
而且,直到现在,姬宏表现出对鄯善的无条件服从,所以,姬连川才得已被遣送回西洲。否则,此事不会这么轻易就解决掉。
珈蓝看着她的背影,终是开了口:“你找我做什么?”
姬连川转身,看到珈蓝那一刻,顿时感觉鼻尖发酸。
“我以为,你真的不会来。”
“不来又如何,你做的那些事,至今让我厌恶。”
听到珈蓝这样说,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姬连川还是心中一颤。
“珈蓝,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接受。这次你能来见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明日就要回西洲了,我只是想在离开前看看你,我知道你不想我见我,但我就是忍耐不住,我就是想你。”
他顿了下,继续说:“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很抱歉。发动战争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你。”
“要我?”珈蓝盯着他,言语中尽是惊讶:“就因为我,你害死那么多人!”
珈蓝转而一想,突然嗤笑起来,“你和牧辛衡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太过自我。你们都说是为我,都说爱我,可一个个做的事情让我恶心。还借着爱我的名义做了这么多伤害我在乎的东西,到最后,你们说爱我,是为我。”
珈蓝红了眼睛,她瞪着姬连川:“这就是你们的爱是吗,那我实在是承受不起。”
“珈蓝,我”
“或许,你不该对我说对不起,你最该对不起的,是那个为你而死的人。”珈蓝想到武可辛,想到那个女孩,心中为她惋惜。
这样好的一个女孩,还那么年轻,就那样死在了战场上。
“她如今尸骨未寒,姬连川,你在这里跟我说你喜欢我,那她呢,你把她放在什么位置。还是,你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说到这里,姬连川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武可辛,可那日看着她死在自己怀里,他心中是痛苦的,是压抑的。
“其实说到底,你只是爱你自己。姬连川,你应该去她墓前忏悔,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你爱我。又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
珈蓝吸了口气,一双泛红的眼闭上,许久后,她道:“到此为止吧。”
这句话,划清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在这寒冬中,姬连川彻底失去珈蓝,失去一切。
后来,他真的去看武可辛了。
那姑娘被葬在了漫山的花海之中,这样美的地方,她是喜欢的。姬连川对她说,下辈子,不要再喜欢自己了。
他一点都不值得她为自己做这些。
那时,姬连川是后悔的,后悔他们的相逢,后悔后来的一切。他离开的时候,那只木蜻蜓留在了墓前,上面还沾着深黑的血痕。
初春的蝴蝶在花海中飞舞,停留在这墓碑上,翅膀扑呲着,最后消失在花海。
后来,山川河流,沧海桑田,这堆小小的坟包慢慢消失不见,彻底融入大地。
而姬连川被终身囚禁在西洲,至此,从未踏出西洲半步。
思恋
“王爷,这是鹤公子留给您的信。”
毕云鸣手都是颤抖的,自那日大战结束,鹤逐尘消失至今,没有半点消息。他一览这封信,即可变了脸色。
半响后,他突然嗤笑起来,嘴中喃喃念道:“好聚好散?”
“鹤逐尘,这就是你的理由!”
他手里握着一张薄薄的纸,却似有千斤之重,隔了许久,才猛地攥紧拳头。掌中的那封信顷刻间化为齑粉。
“来人,给我去找,就算是天涯海角,翻遍鄯善的每一寸土地,都要给我把他找出来!”
“是。”
最后一场雪落,鄯善即将迎来春天。
北山上的冰川融化,滋润万物,大地开始复苏。唯有那屹立不倒的雪山常年不化,看去,层峦迭嶂的山脉连在一起,似一道有力的屏障隔绝鄯善。
山巅之上,安归和牧靖一同合葬在这里。
珈蓝有空,总会往这里跑。她太过思念他们,尤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珈蓝觉得自己的心都是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阿爹,阿娘,鄯善如今一切都好。王兄登上了王位,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都爱戴喜欢他,天下如今没了战乱,各国都签订了友好互不侵犯条约。你们放心吧。”
她将一盘糕点放到墓前,说:“这是女儿亲手做的,你们尝尝。”
说到这里,珈蓝突然沉默了。
再抬头,就红了眼眶,“女儿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她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牧行,牧哥哥,你们还记得吗?我找到他了,但,我害死了他。我明明不想杀他的,但那时候不受控制了。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女儿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心里好难受,好痛苦。”
珈蓝看着墓,心中悲痛万分,“阿爹阿娘,女儿该怎么办。他临死前跟我说对不起,留下这三个字就离开了。明明,那时我已经不恨他了”
可自己来不及告诉他,他就走了。
后来珈蓝几次扪心问自己,说她还恨吗,她心里是有答案的。偶尔,她也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好像在牧辛衡离开之后,珈蓝就想起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