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的时候,我拖着行李箱来到保卫科,班主任让我给家长打电话,我记得以前刚来的时候,我要请假出去拿手机,我手机还在古寺外的一家维修店里维修,还没来得及去拿。
当时他让我给家长打电话,我始终打不通大姐姐的电话,一节课四十多分钟,我不间断的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后来,班主任看我实在联系不上,就让我出校了。这次我联系上大姐姐之后,她顶多只是愿意加班主任好友发微信和班主任说。
她不接电话也不打电话,加了班主任好友之后,就和班主任说她知道我回去了。我人都傻了,我怕班主任多想,我就把聊天记录给班主任看。
他拿着手机似乎还想翻聊天记录的样子,我的手定格在空中,想拿回来,但是又不太敢。犹豫了半晌,我还是决定从他的手里抢过手机。
我实在是怕他看到太多消息。
班主任:“你爸妈都不知道你在读书?”
我愣了一下,打开手机看到了聊天记录,大姐姐发来的最后一条聊天消息是:“爸妈知道你在读书吗?”
在进入保卫科之前,大姐姐就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我没注意看。其中一名即将面临被退学的女同学杵在一旁,听到这句话也是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是想单纯的想告诉班主任我联系不上家里人而已,他却问我这个,我顿了一顿,忽然感觉眼角有点湿润:“我……我之前和他们提过。”
在中秋节那天提起过,我记得我当时说过,我和他们说,我可能面临退学。反正我18岁了,自己来上学,应该也没什么需要和父母沟通的。
班主任:“你喊你家长打电话给我。”
我有些泄气:“打不通。”
或许哪天我死在大马路边,也没人能联系得上我家里人。就算哪天进了医院,也没有家属赶来。
班主任:“他们不管你了?”
我:“他们早不管我了。”
班主任:“那总得有个人管你吧?”
周遭忽然寂静下来,我哑然,人?我自己就是一个人。
我说:“我管我自己。”
“噗嗤~”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我回头去看,一个坐在黑皮沙发上的少年忍不住笑出声。
我莫名其妙,笑什么,别看我长得小,我能管好自己。
从我13岁开始,被他们扔在省外的时候,在我被好几条狗追得满山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被抛弃了。
从16岁那一年,因为割腕,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见死不救,我就已经知道我是他们不想承担的责任了。
班主任:“你姐姐呢?”
我眨了眨眼睛:“她……”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我不知道该找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我没钱的时候,找她要,她会帮我。但是,她不是我的监护人。
正在我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描述我的大姐姐的时候,班主任又问了:“你爸你妈是你的监护人吧?”
我:“嗯。”
班主任:“离婚了?”
我:“没有,他们没什么矛盾。”
班主任:“我打电话给他们对你影响不大吧?”
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班主任在电脑上找到了我父亲的电话,打了过去,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就给我签请假条了。我快走出保卫科时,班主任悠悠传来一句:“你知道你要回的是哪里不?”
我以为没再和我说话,回头看了眼,发现班主任在和我说话,我迟疑了一下,随口回了句:“黔……黔西南。”
班主任:“路上注意安全,戴好口罩。”
我:“好。”
转眼间,就到了毕业季。
班上欢歌笑语,很多女生都换上了漂亮的衣裙,桌子围成一圈,桌上放着许多瓜子零食。前夜,欢欢问我要不要跟着学校去勤工俭学,时间不多了,后天就要走了。我犹豫着,因为我在这里租了房子,我的手机在昨天又坏了,昨天请假拿去校外修手机,估计还得个两三天才能拿到手机,时间赶不上,而且,我还要在家熬药。这次勤工俭学是去不成了,我的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生活费,我的家离学校很远,来不及赶回去收拾行李。
欢欢说,跟着学校第一批去有好处,在学校自主的话,还需要提交资料审核,如果资料审批不通过,又要重新想办法,实习期是6个月,实习不合格学校不发毕业证。3月就要赶回来考试,自主实习要比第一批勤工俭学晚一个月,怕到时候实习回来没时间复习。
我起了一卦——火山旅,卦中几个爻动,全指出了我担忧的问题,我不适合去冒险。
犹豫的心不再浮沉。
我又给欢欢起了一卦——风雷益,卦中只有一个爻变,这个卦象建议她大胆外出去冒险,会有收获。
她的选择权更多,而我没有选择。卦中建议她和家里人搞好关系,而我的卦变动太多,如我人生起起伏伏。
我羡慕她。
回想这两年,我总是因为钱的事情陷入纠结。这一次去实习,应该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总是陷入无助之中。在学校和社会是不一样的,两种不一样的经历体验,在学校中,孤独是孤独,而在社会中,孤独是自立,也是我的常态。
无依无靠,随风飘摇,就像一棵杂草。
芥菜、繁星和姐姐是常常帮我的人。
可我总觉得自己无依无靠。
可是,我又好像有家人,他时时陪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到他而已,阴阳两隔的人,陪着彼此默默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子,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