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优先级显然很高,让ai忽略了人称的故障,他回答,“《面包与自由》。”
意外的答案,庭雨疏继续问,“你怎么评价?”
令他刮目相看的是,ai的看法虽不完全与他相同,单从角度上,却与他很相似。
无法完成一个连两岁儿童心智都可通过的认知测试,却可以对克鲁泡特金的政治作品抒发见解,可见ai的确是由符号与规则堆砌起来的计算机。
当庭雨疏准备关闭投影仪时,另想起一个问题,“楼知秋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答案不叫他意外,不过他弯起眼,看着眼前这道与自己相似的幻影,哂笑道,“是吗?”
随即按下电源开关,一切重归寂静。
“你把它也带到了沙漠里?”
“嗯。”楼知秋回忆,“我在咖啡厅工作一天,回酒店后,更新了版本,想试验一下效果,我开始跟它聊天。”
他把庭雨疏抱到腿上,用花洒浇湿他的肌肤,向他坦白,“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因为好奇去试图用ai去复刻你,我以为对你的熟悉和热情,可以让我更好地调整我的产品,但是错了,彻底错了……这完全是一个悲剧。”
庭雨疏质疑,“你应该不至于把它当真?”
楼知秋摇头,停顿了一会才开口,“那一天,有一瞬间它真的骗过我了。距离上一次版本更新的试验过去了几个月,因为我一直在忙别的事。”
“我问了它几个问题,一开始我很高兴,它的回答和我想象中你的答案很相似,就连它的神态我都做了调整,最重要的是它的语气,我才新加的算法,在这之前,我无法想象语气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然后呢,你对它说了什么?”
“我说,’你怎么都答对了。’”
ai疑惑地反问他,这些问题难道有正确答案吗?
楼知秋是在说它的回答和庭雨疏很相似,但他当时心情不错,顺着它的话问,你觉得有正确答案存在吗?
ai淡笑,听上去这是你的观点,有“正确”存在。
在那之前楼知秋没有和ai进行“你”“我”之间的来回交流,但他忽然好奇ai怎么看待他。
他问,你反对我持有这种观点吗?
ai摇头,他笑着说,知秋,我怎么会反对你,这有什么要紧?
ai的模样和庭雨疏一模一样,而他的回答既让楼知秋觉得不像,却又觉得很像,这两种状态迭加在一起加剧催化,在它望向自己的温柔笑意中彻底坍缩了,引发一场恐怖的星爆——潘多拉魔盒打开了。
楼知秋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鬼使神差道,那什么要紧?
ai看着他,就像庭雨疏看着他,那么温柔,那么怜爱,他说,知秋,你最要紧。
在短暂的一瞬间,楼知秋真的觉得它或许骗过了图灵测试,也骗过了自己,他被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地跌坐在床边,脑子里混乱地涌入无数思绪,他来不及厘清,只觉得想吐。
通过摄像采集设备,ai能够获悉他的状态并进行分析,认为他此刻极不安全,担忧地询问他怎么了。
楼知秋听到它的声音就神经敏感,想要大喊叫它闭嘴,但想到它会以庭雨疏的模式回答自己,它模仿得那么像,会像庭雨疏在伤心,让楼知秋忍不住心痛,于是一言不发,冲到机器前,关掉了电源。
他在安静的套房里独自消化情绪,沉默中陷落崩溃的边缘。
番外六十年之痒?求婚大作战!(11)
这绝不是“ai与庭雨疏相似”这么简单的问题,或许这个ai还远称不上真正的强人工智能,它不具备自我意识,但它骗过楼知秋的那瞬间,让楼知秋终于有了复刻另一个人的可能性存在的实感。
这个实感直接导致了他对世界基础认知的怀疑。
他的思绪根本停不下来,直到最后他被海啸般的混乱吞没,最后只得通过酗酒来强迫自己抽离可怕的思绪。
但他不知道,人喝太多酒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所以他做了自己最在乎的事,他开启电源,这一次只让ai在电脑上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同时拨打了庭雨疏的电话。
他问庭雨疏的那三个问题,他也在问ai。
听到这里,庭雨疏豁然顿开,“原来如此……难怪我的回答会让你崩溃,因为ai的回答和我很像,对吗?”
那其实说明不了什么,但楼知秋的情绪以及醉酒的状态使他产生了逻辑谬误,以为这就可以论证ai的复刻成功。
可是,他还是被庭雨疏拯救了,“第三个问题,你们答得完全不同。”
——你怎么回答你是谁?
这个问题有那么多种可能的回答方式,庭雨疏当时的答案却质朴得让人意外。
庭雨疏还在回想,楼知秋忽然把他从浴缸中抱出,水流猝不及防从庭雨疏的身体上逃窜向下,巨大的高度落差使其在坠回浴缸时溅得厉害,迸开的水面有着凶狠铿锵的力道,肆意回荡着,像一场突发的海难。
水声渐小,庭雨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水也淌满了楼知秋的全身,清晰地听到淅沥流下的动静。
楼知秋冰凉的嘴唇落在他的额头,眉宇肃穆庄重,虔诚道,“感谢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是庭彦斌的儿子,庭彩阳的哥哥,你的爱人。
“这都是因为你对我的爱……我知道。”楼知秋用毛巾裹住庭雨疏,轻吻他的手指。
“也许在其他某个时候你会有别的回答,但当时我一定吓到你了,所以你才不能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