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如果阿晚没有和钟先生结婚,而是像我当初一样,您会答应让她自己决定吗?”
这个问题之后,房内再度陷入沉默。
那种沉默好似在无形之中化成实质性的东西,钻出门缝将裴知晚包围住,心脏瞬间高悬,等着一个未知的答案。
似乎过了很久,房内才传出外婆的声音:“阿晚向来乖巧懂事,她不会的。”
“我只是假设,倘若阿晚情形和我一样,您会不插手她的婚事吗?”
“不会,我答应过你爸,不会让事情发生第二次。”
裴知晚手指紧攥着,一种轻微的失重感将她笼罩住,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有些无措地收回手,本能地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等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穿过后门站在小河旁边。
此时时间还早,清晨的阳光拂照着朦胧恬静的水巷,雾气中带着早晨特有的寒气。裴家的后门设有石砌的台阶蔓延到水里,台阶缝隙间生长出的青苔同样被晨光映亮。
这是裴知晚从六岁那年起看了无数遍的水巷,可是此刻映入眼里,却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是因为外婆刚刚的话吗?
可是,明明她早前就猜到外婆的想法,为什么听到的时候,心脏会一下子好像被揪住,隐隐约约抽疼着。
裴知晚缓缓弯下腰,坐在石级上,手心轻抚着胸前,隐约生出几分自厌的情绪。
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若不是兰姨收养了她,若不是外公外婆后来培养她,那么也不会有现在的她。
那可是养育之恩……
恍惚间,当年外婆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看在裴家养你多年的份上,答应这桩婚事……”
好奇怪,明明钟明霄出轨时,外婆答应接触婚约了,并没有强硬要求她继续接触婚约;明明和小叔的婚事是她自愿提出的,而且小叔也对她极好,她也不抵触小叔;明明兰姨也会关心她问候她。
明明他们已经对她很好了……
可是,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胸腔里的抽疼感不但没有停止,还漫出一股酸涩感,像发酵的面团,不断膨胀,好似将喉咙也堵住,哽得有些难受。
裴知晚垂眸静静地看着潺潺流动的水面,眼神找不到焦点。
忽然,不知从哪传出“咿呀”一声微涩的声响,不远处有人将临水的窗户敞开,伸出竹竿晾晒洗净的衣服。
裴知晚恍然回神,眨了眨眼,伸手贴住脸颊,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今天还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打起精神来。
午后两点半,钟老爷子和钟庭屿亲自上门。
钟老爷子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穿着较为正式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钟庭屿则是一身量身剪裁的黑色高定西装,优越的身形将黑色西装撑得挺括,明明是最正式的打扮,却被他传出一种禁欲与克制的气质。
见到裴知晚,钟庭屿目光落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