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她一脸紧张失措又茫然无知的神情,并不信她已经把过脉的话,可如今见她如此冷漠神情,让他又忘了自己为何要来,只觉那零碎的怒火一点点涌上了心头,她宋南枝未免胆大过了头!
“堂堂王府,竟然被你宋南枝欺负到头上来了!”
月色透过细纱照在床头,沈洲在她之上,眼瞳幽冷森森,像是下一刻立马要掐死她。而他如此动怒,竟然是以为自己喝了避子汤?
何其茫然!可宋南枝对上那双杀伐冷眸,却又并不惧怕,只是觉得与她所料想的有些偏了。
沉默良久,她缓声劝道:“世子冷静些吧。”
沈洲钳着她的手,仍然愤恨:“你还有何可解释的?”
宋南枝眼神清明:“我知道世子当初同意赐婚,是怕忤逆圣上惹来猜忌,不得已维持这桩婚姻,扮演这夫妻的关系。”
先前她想不明白,却在几次听得他与太子对话后豁然。其一,沈洲是站队太子,亦是太子的人,为避嫌,也不可能去娶什么世家大族或是手握兵权家的小姐而落人把柄。其二,当初宣帝的赐婚并不是随意一指,而是疑心,否则也不会多次派人来王府暗察。
沈洲也没有否认,望着身下那冷白脸色,反而笑问:“怎么,你如今反倒要是来问本世子的罪了?”
他自来矜贵从容,被说中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动,仿佛如此没有什么不好。但倘若是宋南枝存了半分不纯之心,便是忤逆皇室的大罪,他有理由质问和生气。尽管她并没有如此,而他也只不过是怀疑。
宋南枝现在想与他说清楚:“世子不必如此的,我宋家如今已然是世子与太子的人,你不必疑心宋家会叛变,而我自然也只会是世子的人。”
尽管心里头已经涌出好些委屈,可宋南枝仍然是清醒的。她接受这桩婚姻,不想互相再猜疑下去,但更不想宋家被作为棋子,不知哪一天又会再经历被人利用遗弃。
“所以我想与世子做个交易,只要宋家无虞,宋家自然对世子与太子忠心不变。”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交易,宋南枝心里清楚,上位者运筹帷幄,可随意捏人生死,宋家如今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一分。
但她却是在赌,赌他们就是需要宋家。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世家宗亲之间皆是利益来往,所谓忠心不过皆是以利益衡量。唯有她宋家穷途末路,能全副交心。
沈洲对她这突如其来的胆大之言,一时怔愣,随即笑了声。这笑意并非讥讽,而是觉得此刻方才看见面前人儿的真面目一般,有一瞬是觉得欣慰的。
沈洲自然不会将她的话放在眼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三皇子当初如此狂妄傲慢,他觉得不足为惧,因为那是愚蠢至极自求死路。可如今宋南枝的大胆傲慢,他却是赞赏的,“你之心计确实不输庙堂上那些人一分!”
太子先前尚未看出来,她竟能看透这些,还敢来威胁于他。
他不吝赞赏,可余下之后便只觉得刺眼万分。
宋南枝哪里会是为一只鸟哭的人,分明是一只狡猾又心机的狐貍!
他恼意至极,附身吻住了她,于齿间咬着,含混着问:“若本世子不答应,你当如何?”
宋南枝迫于受着他的吻,可语气轻快又不犹豫:“宋家攀附世子不成,自然可以有旁人。”
便是说她也可以另附他人?沈洲此刻是真得恨不得堵死了她这张嘴。
两人的距离呼吸交缠,却似在刀光剑影之中,互相博弈。
方才的对弈里宋南枝没输,可终是抵不过他的力气,腰肢似似折断在他的臂弯。
宋南枝绷紧了身子,有些害怕,轻颤着推开了他的手。
沈洲望着那又无辜上的眼眸,“你喝避子汤的帐我还没和你算。”
宋南枝有些无奈说:“我观世子会切脉,想来也懂得些医术,那为何就不想想,只那几次就能怀上吗?”
“”
沈洲对她的话虽有怀疑,可手中动作明显柔和了很多。
宋南枝眸色黯下,声音凄婉道:“世子知道我从进王府一直在喝药,便是因为我身子不适合怀孕,气血亏虚,若是强求恐有性命之忧。”
身前的人怔了怔,原本还剩的零星恼怒,随着这话突然又消尽了,缓缓松了她。
宋南枝看见了他眸里陡然出现了怜惜之色,撇开头一时没敢去看他。可这般转头害怕的模样,确实让沈洲有些不忍,没敢下手。
“罢了,别道是我欺负了你。”
宋南枝本以为这般瞒骗过去沈洲会走,不想他竟又躺下来,还拥着她。
“你欠本世子的都快数不清了,竟然胆肥到还敢来威胁我。”虽不像方才那般生气,却也还没缓过来。
可他这动作亲昵的好似他们原就是老夫老妻似的,宋南枝往旁边挪了挪,未离开一寸,又强行摁了回去。
他似有些难忍,声音低低的:“别动,你老实些。”
宋南枝果真没再动。
沉默好一阵后,她缓声问了一句:“那世子是答应了吗?”
沈洲自耳边凉凉笑了一声,“宋家铁了心要卷入其中,生死重要吗?”
既然都是为利,那便是利为首要,朝堂之上虽无刀剑,可波谲云诡间血腥无影,枯骨成堆,谁又这能耐敢保证呢?
沈洲很是冷漠无情:“有利则聚,无利则散,若是不堪重用,本世子要来何用?”
宋南枝紧抿着唇,手都捏得发抖,确实像一只小狐貍,随时要伸爪子要出击了。
沈洲看着她在怀里炸毛,复又笑道:“倒也不是不行,就看世子妃如何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