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阴谋阳谋数不胜数,偶尔是蒋文峥跌倒,偶尔是傅至景摔跤,明明是血脉相融的兄弟二人,却仿佛隔着血海深仇,非要将对方赶尽杀绝才能罢休——傅至景在非日非月的斗争里全然扭曲了,因而当孟渔这道曦光重新照耀进他有若漆黑无底洞的天地,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困住这抹光亮。
刘翊阳想起前些时日他擅闯太和殿被父亲知晓后,刘震川押着他跪在祠堂里,要他对着亡母的牌位发誓绝不肆意妄为。
他与父亲大吵一架,惹得父亲动了家法,一棍棍打下来,打得他口吐鲜血。
他何尝不想冒险带走孟渔,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以死谢罪,可望着父亲霜白的鬓角,记着母亲临终前的嘱咐,他终究低下头来。
刘翊阳束手无策了,只得祈祷傅至景君无戏言,不要再伤了孟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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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外迎来稀客,却被拦着不让进内。
孟渔坐在窗前发着呆,被两个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小宫娥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宫娥犹豫着说:“回少君,是十二王爷非要见您。”
文慎?
孟渔站起来快速地往前走两步,见满殿的宫人在看着自己,脚步慢下来,“我去看看,不准拦我。”
他绕过外殿,走过偌大的庭院,将要接近殿门时,果真听见了蒋文慎的声音。
内监急道:“十二王爷,您不能进去。”
蒋文慎独居宣春殿几年,已许久不露面,前两日少君雨夜拜访宣春殿,陛下连政事都没处理完就去抓人。
宫里都在传,少君和十二王爷有私情,本以为两人都难逃一死,岂知少君除了被禁足一点儿事没有,陛下更是命太医去给王爷治腿。
眼下王爷都找到太和殿了,是嫌命不够长吗?
蒋文慎是由竹椅抬过来的,他其实能缓慢走路,只不过这些年来耽误了病情,加上近两日有雨腿骨疼痛,这才行走不便。
孟渔见守门的内监将跌跌撞撞站起来的蒋文慎拦住了,高声,“住手。”
他一现身,蒋文慎难掩激动,一众宫人看他这样,更加坐实了传言。
“九哥!”
孟渔如今出不去,蒋文慎也进不来,在殿门口三四步的距离停住,“你坐下。”
蒋文慎犹豫地坐回竹椅,眼巴巴地看着他。
“少君,请您回去吧。”
孟渔不予理会,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说点什么,可到处都是人,半晌才道:“王爷还是叫我小鱼吧。”
蒋文慎喃喃,“小鱼……他们不让我进去。”
“我知道。”孟渔抿了抿唇,“你在这儿等等我。”
他跑回去内殿,找出纸笔唰唰写下几行字,又气喘地跑出去,将纸张揉成团丢给蒋文慎,后者稳稳接住,打开来一看,有点犹豫的样子。
两人若无旁人地“眉目传情”,宫人急得团团转。
孟渔摆摆手,“你快回去。”
蒋文慎这才将皱巴巴的纸条收紧衣袍里,很是依依不舍地让宫人用竹椅把他抬回去。
他一走,孟渔当即跟宫人说要放风筝,“什么样的都成,线要够长,能放到天上去。”
宫人得新帝之命,除了独自外出,旁的要求都满足少君,这会子有的赶忙去库房要风筝,有的去光庆殿向新帝汇报。
“文慎肯出来了?”傅至景轻搁狼毫,“他找少君何事,一字不差地说与朕听。”
两个小内监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事惟妙惟肖地演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