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见到蒋文慎的面,先碰上了奉命在宫中修缮旧殿的蒋文峥。
一个是新帝的少君,一个是新帝昔日的对手,两人身份特殊,本应该避嫌,可竟无视来往宫人的目光,一同坐到了凉亭里。
孟渔一开口就红了眼睛,“悠悠多年,我还未谢过二王爷旧年救我一命。”
清风明月般的蒋文峥现年三十有六,年已蹉跎,性子比从前还要更加的稳练,眼下有淡淡的细纹,仍是温文尔雅的,“当年我收到下属说你坠海的消息,心中久久难平,倘若我知晓你竟是如此决绝,我不会强留你。”
孟渔深知他这话真假参半,也不想费心思拆穿,想了想说:“前些时日我见着嘉彦在宫中教训宫人。”
蒋文峥提起儿子很是痛心,“月容走后,我疏于管教,而后他又被送到宫中抚养,太妃对他很是溺爱,将他养得刁蛮无比,他如今这个样子,是我教导无方。”
孟渔想起尚在襁褓中可爱伶俐的小嘉彦竟长成了棵歪脖子树,亦是一阵叹息,可眼下他尚且栗栗自危,哪轮得到他操心别人?
见孟渔不说话,蒋文峥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陛下如今独断专行,你不是自愿留在宫中,凡事都要小心。”
孟渔一惊,快速地瞄了眼几步外的宫人,心咚咚跳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蒋文峥要说这些意味不明的话。
还未等他想明白,蒋文峥已悠然起身告退,他望着对方挺阔的背影,只觉着这京都的暗流涌动自始至终从未停歇。
作者有话说
小鱼:烂命一条就是干。
第69章
在八月十五来临前,孟渔两次设法甩开跟着他的宫人,可惜他暂时没有出宫的途径,充其量是引起一时半刻的骚动罢了。
上回他试图出逃失败后,傅至景便下令搜寻皇宫里所有腐化的宫墙加以巩固,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孟渔为此很是愤愤不平,更加和傅至景对着干,但他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这座高耸的皇城。
十五月圆夜,中秋家宴设在殿内,这是册封礼后孟渔再一回露面,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境却俨然不同。
他和傅至景坐在正中央的主位,目光在席位间环顾一圈,如愿找到蒋文慎的身影,不安了多日的心才算安定些许。
蒋文慎如今被安置在京中一处僻静的宅子,非诏不得入宫,时隔近半月,再次与孟渔相见,有些按捺不住想起身,继而在孟渔安抚的眼神中定定地坐在原位。
他越远离文慎,对方才越安全。
傅至景自然也察觉到两人的举动,不动声色地饮下一杯薄酒,竟轻声说:“朕只给你一刻钟的时辰,去吧。”
孟渔有些讶然地看了傅至景一眼,生怕对方改变主意,想了想悄声地从偏门出去。
跟来的却不是蒋文慎,而是刘翊阳。
“我和刘将军有话要说,你们离得远些。”孟渔站稳,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表哥,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刘翊阳难掩激动,“可以,当然可以。”
他往前一步,又碍着不远处有宫人,怕给孟渔招来非议,不敢离得太近,上上下下地打量孟渔,“你都想起来了?”
孟渔颔首,笑容淡了些。
“是我言而无信,没能带你出宫……”
“这不怪你,你不必自责。”孟渔打断他的话,“我比谁都明白要离开这儿有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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