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带着一点潮润的气息随着翕动的唇瓣扑在孟渔的脸颊,他迟钝地微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他稍稍地挣扎了下,傅至景也不勉强,将人托着挪到软垫上,孟渔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到最角落,睁眼打量自己所处之地。
四四方方的马车装备齐全,像间缩小了的雅房,也像一个精美的锦盒,把茫然失措的他给关了起来。
他后知后觉自己被傅至景拐走了,面对陌生男人、陌生环境难免恐慌,皱眉道:“我要何大娘……”
傅至景靠近一点,孟渔就更把自己缩小一点,为了减少孟渔的畏惧,他只抓住小鱼的一片衣角拢在掌心,低声说:“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坦诚地讲,眼下的情景有些诡异,孟渔明明还是那张脸,神态却和从前浑然不同,仿若倒退了二十岁,稚气脆弱,像个随随便便就能被成人严厉的一句喝斥就吓哭的小孩。
但傅至景很清楚,不管是七岁还是二十七岁,孟渔都是不大爱哭的。
稚嫩也好,成熟也罢,孟渔变成什么样都很得傅至景的满意。
孟渔抿着唇不说话,等傅至景以为他接受现状松开他的衣角时,他却突然一个猛子往马车门冲,幸而雕花扇门关得严实,他冲了一下没冲出去,只是力度过大让马车颠簸了下,不得已停了下来。
外头的福广惊道:“大人,没事吧?”
孟渔撞得眼冒金星,被傅至景搂在怀里,后者扬声,“继续赶路。”
他把孟渔半拖半抱地丢回软榻上,检查撞到的额角,孟渔一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他生怕把人伤着,直接逮住了两只手腕合起来扣在头顶,眼神不自觉冷了下来,连句话都不用说就让孟渔畏惧得不敢动弹。
傅至景用闲着的手轻轻抚过红了一块的额角,见孟渔两道秀眉微微蹙起,笑了声,“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撞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收点力?”
孟渔不理他,乌黑的头发散在脑后,绕在白腻的颈前,偏过头,留给他半张侧脸,挺秀的鼻尖下是一张红润的紧抿的唇。
傅至景想亲他。
他慢慢地凑近,不急着亲,温热潮湿的呼吸隔着不到一寸的距离从眉眼游走到唇瓣,像是野兽在品尝自己最为心满意足的猎物,不舍得一口吞下,要仔仔细细先嗅闻一番才肯罢休。
沉重的身躯半压着着孟渔,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五官都揪成一团,察觉到傅至景的意图,小幅度地想挣开禁锢住他的大掌。
傅至景到底觉得时机不对,终究还是松开了他,不过这回看得很紧,不再给孟渔撞门的机会。
车轮滚远了,全然是孟渔不认识的路径,他回到渔村的希望更加渺茫。
这期间傅至景倒也不曾强迫他,不给碰就不碰,不想说话就不说,不愿意搭理人就不理。
只一条,什么都好,不能离开傅至景的视线范围,一旦见不到孟渔的身影,虽不会发火,但锁着眉头也足够瘆人了。
孟渔很机灵,见傅至景好像并不会拿他怎么样,偶尔也肯接对方给的点心。
三日后,马车相安无事地驶入皇城,孟渔好奇地掀开车帘看左右两侧巍峨的宫墙,那么高,那么高,像看不见尽头翻不过的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傅至景离京半个多月,堆积了不少政事,一回宫就先去了趟光庆殿。
福广得新帝之命,将孟渔安置在了太和殿——帝王的寝宫,按照礼制,妃子或少君都无权入住,但傅至景执意如此。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傅至景本也没想遮掩,午后刚回宫,傍晚他从民间带回个男子的消息就传遍文武百官的耳朵里。
众人惊奇不已,皆猜测新帝藏在太和殿里的是何方神圣。
莫名其妙进了宫的孟渔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京都的风云人物,刚到太和殿就被乌泱泱跪了一地内监宫娥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福广公公,奴才们该如何称呼主子?”
福广想了想道:“叫少君就是。”
皇帝的后宫里不止有女人,得帝王宠幸的男子称之为少君,虽因无法孕育子嗣而位分不高,但好歹是个主子。
新帝没有明说,可福广心思活络,想来这么叫不会有错。
等到夜幕降临,新帝銮驾抵达太和殿,福广的一句“少君在内殿等候”惹得新帝莞尔一笑,斥他,“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