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在无声蔓延。
花千遇眉间一跳,在他的注视下不免有些坐立不安,转了转目光,心中懊恼话多让他揣测到端倪。
其实用赤金檀做交换也是无奈之举。
从天台寺出来不久,便接到徐半仙传来消息说菩萨石找到了,需预付定金,短时间内她又找不到别的宝物,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赤金檀。
为了让仿制的昆仑神镜尽快做好,便动了做交换的念头,赤金檀也不愧为檀木中的极品,原本还忧心是否可行,不想却是大材小用了。
看当时徐半仙按捺不住的惊喜神情,她就知自己亏死了,为使心里多少平衡些,要求他尽快仿制好,早些摆脱昆仑岛人的追踪,对她而言越安全。
不过最快也要几月有余,神镜不同凡物,除菩萨石所做的镜面外,镜框也是极其精细,再加上打磨所耗费的时间以月累计。
所以在和谢若诗碰到后才约定三月后来清河县再将镜子交给她。
如此一来,昆仑岛的事是能解决了。
她擡目望了法显一眼,正对上深邃的眼眸,心中猛地一跳,目光有些飘忽。
法显赠送给她赤金檀,想来是让她感其珍贵贴身带着,并且能记得他,她却拿着交易出去,不禁心头涌来几许不安。
看她面有愧意和难色,法显无奈叹道:“若是能躲开昆仑岛的追击,也算物尽其用。”
花千遇一时恍惚,虽未有责怪也不难从这番宽厚的话里听出一丝失落。
抿唇看了看他,低声补充道:“我还是很喜欢赤金檀的,只是当时没有更好的东西做交换。”
明晓她是何意,法显目光柔和下来,安慰道:“施主不必内疚,既然赠送出去如何处置全凭施主心意。”
话语顿了一下,再三斟酌道:“天台寺内还有一串赤金檀,不过非贫僧所有,施主若是喜欢的话”
后面的话尚未道完,花千遇惊讶的微睁大眼,插话道:“还能给我吗?”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如此。
法显点头:“那串赤金檀是寺内一位圆寂的上师所佩戴,自他寂灭后在已有六年都封存在舍利塔里,取得虽会麻烦一些,却也不无可能。”
花千遇神色渐变古怪,嘀咕了一句:“和尚还真是人傻钱多。”
赤金檀竟像是白菜一样能随意赠送。
法显:“……”
在外人眼里无价的赤金檀,实则对于寺内的僧人来说只是寻常,修佛之人不执着于外物,便也不会因为珍贵舍不得拿出来。
当然花千遇是不能理解这番想法,两者的心性观点不同,她只会觉得暴遣天物,如此珍贵又利于修行的赤金檀,竟放在角落里吃灰也没人用。
不禁对法显所言有些心动,转念又想到她都弄没一串了,再拿岂不是很过分,再者赤金檀在她手里也是可惜了,只得戚戚的打消这份心思。
“谢过法师心意,既是高僧遗物我又怎能索取,还是放在舍利塔里为好。”
法显也不勉强。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花千遇转开目光,将镜子放入匣子里重新装好。
擡眸见法显的面容,微微顿了一下,想起方才他没半分责备的态度,不觉间唇边勾出笑意,连带被迫跟他一道而行的怨气也消了些。
花千遇冲他挑眉道:“法师现下无事的话陪我去置办些冬衣干粮,天已渐寒此行又路程遥远,尚未抵达凉州便已入冬季,河西地处边塞气候比平原地区要严峻许多。”
法显应一声好。
凉州地广人稀,大面积都是荒漠戈壁,严寒酷暑,朔风凛冽,往往尚未进入冬季,河西一带的住民已穿戴上厚厚的皮袄和毡帽。
真正下雪时,积雪如棉又能没过脚踝,此时置办些保暖衣物,比临到凉州时再买妥当。
两人一道出了客栈,鳞次栉比的商铺和摊贩在眼前排开,路两旁是稀疏树木,叶子早已枯黄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晃。
相比较萧条的树木,街市上却很热闹,人流如织,叫卖兴盛。
花千遇沿着街市逛了一圈,铺子里只有卖棉衣和披风,没有羊裘,毡毯等等更厚实的衣物,平原不比山岭普通棉衣御寒即可,也就无所需之物,挑了几件合心意的买下,等到河西再换上更保暖的羊裘。
思索一番,她也顺便给法显买了几件,他身无分文没钱买御寒衣物。
回身将买来的衣物都递给他,瞥见那面容上闪过略显尴尬的神情,不由心中暗笑。
如今她算不算包养和尚了?
不过,一想到法显要跟着去凉州,便也笑不出来了。
他留下始终是个麻烦事,却想不到好的解决方法,只得将念头暂且搁置,盘算些所要购买的物件。
等零零散散的东西都买齐,两人手里已提满各物,除必备的衣衫鞋袜,还有一小口瓦罐,等抵达凉州地域,露宿荒野,天寒时能喝上一口热汤暖暖身子。
若不是赶路不便,她是真想带去一个红泥火炉,只是不现实遗憾的歇了美好念想。
干粮今日先不买,不知要在清河县待多久,日子过长干粮只会放的冷硬难嚼,等离开时再去购买也不迟。
返回时她去了一趟朝暮阁,给信使留了一句话,若是日后有信送到清源客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