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莞愣了下,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推门进去。
合上门把声音聚集在一个空间内,就显得更为响彻,几乎每个琴键都能敲在人心底。
贺闻朝没有开灯,整个屋子黑漆漆的,他坐在客厅里弹琴,唯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少许月光作伴,显得孤独又清冷。
他指下的曲子也不是温暖和煦的风格,而是忽轻忽重,有种循序渐进的悲哀感,感觉每到慷慨激昂之时,又蓦然轻轻落下。
在这种孤寂黑暗的环境下,唯有这样的琴声……
莫名给人一种慎得慌的感觉。
蒋莞在修车厂时的满腔火气早就散尽了,此刻不敢打扰,站在玄关处默默看着贺闻朝笔直的侧影和那翻飞的十指……
直到他一曲结束。
蒋莞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曲子?”
“安魂曲。”贺闻朝淡淡的回答她。
随后,他站起身打开客厅的壁灯,不算太明亮的光线依旧让蒋莞眯了眯眼。
毕竟刚刚太黑了。
“贺闻朝,你,”蒋莞看着他站起来走向自己,下意识向后退,穿惯了高跟鞋的脚都差点崴到——
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发烧身体虚弱,而是因为怕。
贺闻朝脸上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就是很冷,近乎冷到可怖。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哪怕是八年前分手的时候。
蒋莞硬着头皮问:“你怎么了?还在生气么?”
说完,她就听见男人轻轻地一声嗤笑,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让人头皮发麻。
“蒋莞,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贺闻朝顿了下,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没心没肺。”
妄图想把发生过的事情当作没事一样的粉饰太平,全凭巧舌如簧,把人当傻子。
蒋莞感觉下颌被捏得发疼,不自觉攀附着他的手臂,轻声道:“你,你有话直说行么?”
她真的受不了他这种阴测测的态度。
“我不是没主动联系过你,”贺闻朝冷声道:“你前天晚上住在哪儿了?”
他不是没给过她机会,不是没想过把这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的息事宁人……但她太过分,从不说实话,太不把他当回事儿。
“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么?”蒋莞觉得莫名其妙:“我回来当然是住在酒店……”
“所有酒店我都查过。”贺闻朝冷冷打断她:“没有你的入住信息。”
蒋莞大惊,下意识说:“不可能,京北这么大,你怎么可能全都查过……”
话未说完,她触及到贺闻朝讥讽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如果她真的住酒店了,大可直接说住在哪里,而不会这样质疑。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一时间,蒋莞有种被扒光了站在太阳底下的羞耻感。
“确实,我没有住酒店,我,”她顿了下,声音艰涩:“我住在谢为的修理厂了。”
她估摸着贺闻朝已经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所以没有继续隐瞒,实话实说。
男人站在蒋莞面前垂眸看她,面容冷淡。
明明是近在咫尺,却仿佛触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