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僵立片刻,季源霖还是缓缓垂下头,吻去了男孩脸上扑簌而下的眼泪。
“……不会。”
季源霖缩紧瞳孔,用掌心温柔地拍打怀中人的后背,声线艰涩地开了口,“好了小熙,有我在,以后都不用怕了,啊。”
也就是在那时,时添才终于明白,从救下成熙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上了这人的套。
成熙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很简单。
他被那么多人玩过、糟|蹋过,那又怎么样?
救风尘的戏码永不过时。
到最后,季源霖还是选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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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la国际机场。
一辆深黑色轿车驶下高架桥,穿过路障安检,径直朝着位于机场东北方的03号私人停机坪驶来。
停机坪前早已停了三四辆不同规格的豪车,远远看到黑色轿车驶近,守在停机坪前的保镖打开其中一扇车门,请车上的人下来。
明黄色的法拉利里下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深灰色职业套装,肩上搭着件挡风的羊绒披肩,靠在车门前好整以暇地候着来人。
黑色轿车稳稳停在停机坪外,周斯复下了车,朝着女人迎面走了过去。
看到周斯复脸上神色冷淡,完全没有要和自己寒暄的意思,祁尚慧将双手搭上车把,朝着他微微一扬眉:“一年不见,你这张臭脸还是和以前一样。”
周斯复摘下手上手套,递给了身后跟上来的保镖:“他们几点的航班?”
见周斯复连一声“姐”都不愿意叫,祁尚慧也没有自讨没趣,只是朝着停机坪抬了抬下巴:“父亲会带着白叔一起来,应该还有十五分钟左右降落。”
听到祁尚慧的话,周斯复蹙起眉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还有事,明天一早就回国。”
“你是说明天开庭的那个官司?”双手抱在胸前,祁尚慧有些不置可否,“你不是让老二替你回去交涉了吗?一家破产小公司的债权收购而已,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周斯复冷冷出声:“祁尚慧,你管的太多了。”
二十分钟后,一架私人飞机闪着红色指示灯从夜空中降落,沿跑道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缓缓停在了众人的面前。
其他祁家的小辈见老祁总到了,纷纷从各自的车里下来,在停机坪外站了一排。
除了周斯复。
眼看着周围的祁家人一窝蜂似的迎上前,他依旧靠在自己的车门前按兵不动。
机舱门打开,一名身穿唐装的中年男人先出了舱门,走在前面为祁正开道。他认识这个人,是父亲身边的一名心腹,姓白,他们这一辈的人都叫他白叔。
在白叔的搀扶下,祁正很快就从舱门内走了出来。这位祁家的掌权人已经年逾古稀,虽然有些腿脚不便,但仍然面容慈祥、精神矍铄,满头花白却仍不减当年雄风。
在场的众人全都没有想到,祁正走下舷梯后,并没有在飞机前多做停留,而是直接朝着远离人群的周斯复走了过来。
“小复,”一路来到周斯复面前,祁正和蔼一笑,眼角堆起了层层叠叠的皱纹,“怎么,一年不见,倒和家里人生疏了?”
周斯复对着眼前的老人微微颔首,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祁总,白叔,好久不见。”
被周斯复这样客套的称呼,祁正似乎也不恼,只是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白叔笑着摇了摇头:“你看,都过去那么久了,这小子还在记恨我们呐。”
周斯复眸色微沉,面上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片刻后,他往前一步,将手轻轻搭上了祁正握着拐杖的手背。
“八年了,当年的事我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周斯复眼中浮出零星的笑意,“要说恨,那倒也谈不上。”
缓缓躬下身,他凑到祁正耳侧,对着老人的耳畔淡淡道:“我只是时时刻刻,每日每夜,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剁了喂狗。让你千刀万剐、死无全尸,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父亲。”
024
今天是开庭的日子。
时添起了个大早,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打理了一遍,还久违地用定型水作了个发型,就为了给法官留一个良好的印象。
穿上从干洗店送来的正装,打好领结,他端详了镜子里的人半晌,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个九十分。
他在整理着装上花费的时间太久,以至于陈助理敲门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
陈助理挠挠头,支吾着开口:“时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要去相亲……”
时添却对自己今天这身打扮非常满意。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哪怕最后败诉的是自己,他也不能在季源霖和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出门前,时添特地在网上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
师傅在视频里连连摇头,说他今日大凶,诸事不宜,尤其不宜嫁娶、纳财、会亲友。
他不信这个邪,干脆把季源霖的八字也发了过去,让算命先生也算一算。
算命先生拍板大惊,说这人今天算是大吉,最宜打官司和词讼。
“……”
钱转过去,时添反手就把算命先生给拉黑了。
和律师一同吃了个早饭,上午十点,时添准时抵达了经济开发区人民法院。
听法院的工作人员说,今天这场庭审设有旁听席,他在封禹的前同事们已经获准出入法院旁听。果不其然,等他登记完毕后走入法庭,一眼便看到旁听席上坐着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全是公司里的老熟人。
这些人在封禹出事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估计早就已经被季源霖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