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顿了顿:“……家?”
太久没提起过这个字眼,此刻骤然听到,他竟有些不习惯。
白孤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对啊,太後将宅子送你了,那它就是你的家了,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被他这样直白地看着,季陵无声移开了视线:“这样说倒也没什麽不对。”
白孤的快乐总是来得很轻易,他双手环着季陵,脑袋在对方肩膀上来回蹭,像撒娇的猫儿似的,眼尾上扬,眉下的那颗小痣仿佛都明艳了许多。
他要在院子里养好多好多的小鸡仔,等它们长大了,他就能每天都吃上香喷喷的烧鸡;卧室的床要又大又软,铺上最暖和的褥子,这样冬天他们睡在上面时才不会冷;来年开春他就要换毛了,到时候季陵会不会嫌弃他光秃秃的不好看……
白孤依偎在季陵怀里,漫无边际地想着,只觉得心跳热烈又欢快,脸上笑意怎麽都藏不住。
他和季陵的家啊……想想都觉得幸福。
白孤带着期盼的心情,一天天数着时辰,两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正如季陵所说,他们一同迁进了新宅。
宅子和图上画的没什麽差别,又漂亮又阔气,後院宽得够他养上百只鸡,他背着手将自己的新领地巡视了一个来回,觉得相当满意,只有一点他不太理解,于是向季陵问道:“为何府上到处都挂满了红绸呢?”
彼时季陵正在写字,闻言停顿片刻,墨迹在纸上晕染开,他将作废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中,淡淡道:“许是太後娘娘美意,认为乔迁之喜也值得庆贺一番吧。”
只是庆贺乔迁的话,需要如此隆重吗?白孤得了理由,心中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困惑。
下人们张罗布置着新居,进进出出很快就将原本空置的府邸装饰得精致亮堂,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婚期将近,季陵一日日地忙了起来,某天夜里回府时,发现下人们正搭着梯子摆弄门口的大红灯笼。
他走上前:“你们在做什麽?”
季陵素来待下亲和,几个小厮看到他也不见慌乱,反而扬了扬手里的红纸,眉飞色舞道:“公子,咱们在为您的婚房贴囍字呢!”
“窗上的咱们已经贴好,这里便是最後一处了。”
季陵一日未回府,倒是不知他们已经忙活到了这一步。他看着几个小厮没说话,目光直叫人心里发虚。
几人後知後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小心翼翼道:“公子?”
季陵忽然开口:“撤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又听他道:“之前的那些也都撤掉,日後不许再贴。”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麽,迟疑道:“可是……这囍字是大婚时要用的,到时若是没有……”
“那便等到婚期前一日再贴也不迟。”季陵扔下这句话径自离开了,小厮们只好照他说的做,将已经贴好的囍字都撤了下来,一个个心里却都在犯嘀咕,大婚将近,这公子怎麽一点都看不出来高兴呢?
白孤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连睡梦中也不得安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梦中惊醒,他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梦到了什麽,只记得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红,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寒意刺骨。
他辗转许久仍旧难以入睡,索性安静地下了床披上衣服,想去外面走走。
秋色已近尾声,他能从凉薄的空气中嗅到冬日的味道,倚在门口吹了会儿夜风,心悸的感觉总算是平复了些许,他想起自己刚叫人买回来不久的小鸡仔,夜里这麽冷,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着凉?
白孤想到什麽便做什麽,去到院子里,见它们都好好地在窝里睡着,松了一口气,正要回房,忽地听见前庭传来些许杂音,过去一看,发现小厮们还没睡,正七手八脚地擡着箱子进门,为首的一人手上捧着托盘,上面放着的似乎是叠好的衣物。
“你手里捧着的是什麽?”
那小厮听见问话,擡头正要回答,一见是眼前的人是白孤,还没说出口的话顿时堵在了嗓子眼,只含糊道:“是……额,是季公子吩咐奴才们准备的东西。”
他的态度让白孤起了疑心:“掀开让我看看。”
“啊,啊这……”
小厮们牢记着季陵的吩咐,不能让白孤知道关于大婚的事情,这麽多天他们都瞒过来了,可现在他手里捧着婚服……若是让白孤看见,那可就直接露馅了,他哪里敢掀开。
小厮战战兢兢:“白公子……这个,季公子吩咐了,不能……不能……”
白孤心中疑虑更深,心跳逐渐加快,他伸手想要自己掀开绸布,那小厮退後一步欲躲,却被他一个冷戾的眼神吓得身体僵直,冷汗直冒,不敢再有半点动作。
就在他将要掀开绸布的那一刻——
“白孤。”
熟悉的声音从身後传来,白孤动作一顿,转身望去。
季陵就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大半夜的不睡觉,到这里来做什麽?”
作者有话说:
满脑子都是: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快来个人打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