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下倒是有点诧异,母蛊不能繁衍,所剩的数量本就不多,再加上洛桑家族的虎视眈眈,神子居然舍得拿出来几只做交易。
文玉雁很好奇许知付出了什麽。
“我同意为他作证,把一位使者的暴毙推到洛桑头上。姚瘟疫一事,神子愿意交出证据,把罪责一起堆过去,把自己的对手赶尽杀绝。”
他又补充了一句:“包括你的‘死’,洛桑都会为此负责。”
比起一击毙命,付出一些代价算不了什麽。
这两个疯子居然不惜用无辜之人的性命给自己铺路,甚至冒着挑起两国战争的风险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问清了所有的事,文玉雁也懒得再废话,踹翻了凳子就把他压在了墙上,道:“放我出去。”
许知的脸色依旧很平静,哪怕是面对死亡的威胁。
“我没有钥匙,”他开口,“我打不过你,只会被夺走。”
“不如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他勾上文玉雁的手指,歪了歪头,眨眨眼道:“和小时候一样,牵着手躺在一起,不行吗?”
幼年时的记忆一瞬间浮上心头,仿佛眼前就有两个小小的孩子,怀抱着互相取暖,提着心担忧着随时可能被雪压塌的屋顶。
文玉雁感到无边的疲倦,象征着权力的庙堂,或者布置华丽的宫殿,都不是她的最终归宿。
这个向往自由的少年,只会为确切的目标而停留。
许知还陷在美好的畅想中,眼里的喜悦浓厚的快要溢出来,却在看到身前人的动作後变了神色。
她从鞋底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道:“我不会死在这。”
“你走到如今付出了十年寒窗,”她笑道,“难道我只能束手就擒吗?”
许知撑着墙起了身,跌撞着就要抱住她的腰,祈求道:
“我们一起走,一起走好不好?”
“我一点都不想做官,也不想呆在这,一起走好不好?我愿意跟着你。”
他心里生出无限的绝望来,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文玉雁的大腿,道:
“我们走吧。文娘她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诡谲的官场不适合你。我们可以回那个小茅屋,或者去跋山涉水…”
逝世已久的母亲被人突然提起,哪怕知道这只是对方打出的感情牌,文玉雁也不禁生出一丝欣慰。
那麽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它人记得,真是太好了。
她停了脚步,许知也惊喜地擡起了头,希冀着肯定的回答。
文玉雁一点一点扒开腿上的手指,蹲下身体和他平视,轻轻笑了一下,道:
“感谢你还记得她,但是我不可能会和你一起。”
嘴上说着爱呀爱呀,其实只是个满足自己的幌子罢了。
不顾对方的意愿,剥夺另一个人的自由,单凭一己私欲囚禁了她,这种感情太恶心,太低劣,算不上什麽爱。以爱为名义的占有,也不过是出于自私而已。
“你的心思,”文玉雁拍了拍他的脸,“我当然明白。”
从囚禁小公子的那一刻就完全明白,她能够剖开自己的内心,去看看血淋淋的外表下掩藏着什麽。
直面自己的内心确实是件痛苦的事,她也选择过逃避,无视沾血的双手。
所以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心魔,重现了刻骨的恐惧。
于是文玉雁选择剖析到底,不愿再经历失眠的夜晚,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最後握了握许知的手,道:“如果你还念着幼时的感情。”
请带一份蛊回去给那个极重感情的刺客解了身上的毒。
“也许我会再回去看你。”
也许不会,没有人知道。
她感到了真正的解脱,迫不及待去拥抱初升的朝阳。
身陷泥泞的人,终于能把自己拉了出来。像真正的大雁,可以去寻求一方安心的天地。
许知发出挽留的祈求。
文玉雁没有再回头,起身朝铁门走去。
“啪嗒”一声,锁被撬开了。
大雁终于能飞向自由的天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