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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州此地（第1页）

宜州此地

月明星稀，荒山野岭中雾气弥漫，在一片清辉中隐隐有几只萤火虫流窜，除此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丛生杂草，动作间都会有荆棘划破皮肤。

云锦舟现下与文玉雁没有利益冲突，甚至有着共同的目标。他在外游历多年，对江湖中事也多有了解，文玉雁选择和他一起出来不是没有考量的。

这件事涉及很广，她不能确定李息容是不是沈翊一派。带更多的人眼线也很多，稍有不慎就会遭受背叛，还不如与一人同行，也好监视他的行踪。

尽管如此，一路上文玉雁的手也没有离开过腰间的佩剑，防人之心不可无，难保这个不稳定因素会突然发难。她让医师为其治好了手臂的伤，但特意嘱咐留下了胸口和肩膀的伤口，只是在明面上做了遮掩，血不流得到处都是就让医师去领了赏钱。她估计着云锦舟应该丧失了一部分战力，才放心带人一起出来。

沈翊找上赐月营的事未有定论，云锦舟手里的证据大概做不了假，除非面临九死一生的困境，否则她会出手保人。真到了那一步舍弃掉也没什麽犹豫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她还年轻，活生生熬死仇人也行。

上山以来两人都没说过话，只有他要掉下去的时候文玉雁才出手拉了一把，其馀时间更像个陌生人。

赶路第一天，还远远没到坐吃山空的地步。文玉雁从行囊里掏出一大块风干牛肉，用剑劈成两半朝云锦舟扔了过去。他默默地接过坐在一边吃，整个过程两人都没交流一句。

本来就是杀手与前任目标的关系，文玉雁没什麽想说的，也担心自己的警惕心被游说走，点燃了篝火躺在土地上看月亮。

今日十六，月亮像个大玉盘，不管人间怎麽变化它都挂在那里，变圆变瘦，再变圆变瘦。

吃完干粮後各自回了各自的营帐，文玉雁可没那麽大胆子跟一个底细不明的人睡一起，解下剑压在被褥底下就带着奔波的疲惫沉沉睡去。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文玉雁就醒了，出于多年养成的习惯爬起来练剑，迎着朝阳流了不少汗才心满意足地去翻清晨的口粮。

云锦舟没起，她也不叫，就放任他睡。前几天还伤的奄奄一息，文玉雁没有那麽无情，允许男人多休息一会，划出一部分食物後就把营帐收了回去，靠在树上分析目前的局势。

此处地势高，太阳出来後也满是浓重的雾气，像走入了什麽传说中的陷阱，远眺的视线都被白色遮蔽，江洲贯穿南北的大运河居然被笼得严严实实，除了近处的树和鸟什麽都看不到。

直到阳光毒辣起来，另一个营帐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没梳发，披在肩上就走了出来，紫色瞳孔里还满是化不开的迷茫。

这人大概有起床气。

文玉雁也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伸手指了指油纸包着的几个饼，看人吃完後就拎剑上路。

周围的环境很怪异，越往前走雾气越浓，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两个人很快就走散了，文玉雁站在原地屏息凝神分辨细碎的脚步声，最终捕捉到了树枝被踩碎的轻响。

她朝那个方向走去，拨开重重迷雾找到了穿着黑衣的云锦舟。黑衣是神出鬼没杀手的不二选择，此时在白雾中却格外显眼。

文玉雁本来想让他牵着自己的剑，又怕武器遭到别人的钳制。死来想去後从下裳撤下一块长长的布料，让云锦舟把一端握在手里。

他顺从地抓住，有了联系的纽带，接下来的路也更加好走。文玉雁托着司南一路往南走，连阳光都被雾气遮蔽，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後才出了树林看到不远处浮现的一座城墙。

入秋後青翠的树木确实不太好找，但也不至于像宜州城门前一样枯败单调，像是被蝗虫肆虐後的麦田。

没有守卫，也没有过路的商人，这座城像一座鬼城，城门前的两人是唯二的活人。大门上爬着藤蔓，铁门锈迹斑驳，大块大块地脱落变成红褐色，显出浓重的鬼气来。

文玉雁向前走了两步，却被身後的人扯了一下。

她回头，见云锦舟还抓着那块布，于是开口：“松开。”

从上路以来，一向话多的男人就出奇地安静，文玉雁甚至有些怀疑他是被路上的孤魂野鬼抢占了躯壳。

对方有些呆呆地看着城墙，文玉雁也不多废话，直接拔剑割断了布料，径直向前走去。

爱站着就站吧，她可不保证这里会发生什麽。

直到身後传来脚步声，文玉雁才加快了步伐向前赶去。

——

宜州是赐月营主脉所在，不能贸然打草惊蛇。

文玉雁以调查孩童被拐一案为理由申请了外出公干，又婉拒了李息容调派的人手，做游商打扮来到了宜州城下。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好像从来没人居住，只有空中乌鸦的哀叫声才让文玉雁相信自己没聋。

两人一前一後，耐心地在城门外等了半晌才见一个瘦小的守卫挤出来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