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惟妙惟肖,也是不容易。”那名女弟子感叹,“今日他还拐弯抹角的向我们打听季堂主的生前事,说是只为讨剑尊欢颜,这替身……也不是人人能当的。”
“需忍常人之不能忍啊……”
……
小屋内,谢檀衣挥手落下一道结界,转而望向云尾。
屋里空间并不大,云尾的尾巴委屈巴巴的从“外厅”伸到了卧室,谢檀衣怕自己走两步会踩到便问他:“尾巴收不起来吗?”
云尾神色一僵。
即便说服自己要做个合格的替身,但在被谢檀衣指出他与季云涯本人的不同之处时,他仍感到了不可遏制的嫉妒从心底升腾而起。
片刻後,他挑眉笑了笑,“可以收起来。”
暗金色的光笼住长尾,蛇尾缩短,化作修长的双腿。
他半人半蛇时没穿衣服,此刻自然也是不着寸缕,蛇妖的肤色要比季云涯的浅上不少,朦胧灯火下如同一尊冷玉,每一寸肌肉都是修长流畅的,有一种充满爆发力的美感。
谢檀衣愣住,随即偏过头,耳根微红道:“你穿衣服。”
云尾眯起暗金色的眼睛,擡手将遮挡视线的长发撩到脑後,当谢檀衣不与他对视时,他那双竖瞳的中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声音却很无辜:“谢仙师,我是一条蛇,我平时不穿衣服的。”
谢檀衣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件衣服,垂着眼睫放在桌上,往他那边推了推:“穿我的。”
云尾倒是听话,伸手去接那衣服,却在看清那衣服的样式时,下颌骤然绷紧,眼中一片阴翳。
那是一件,云寰剑宗刑律堂弟子的校服。
他早就从那些小弟子口中得知季云涯生前是刑律堂堂主,现在谢檀衣竟然把这件衣服拿出来给他穿……
那死鬼真是阴魂不散!
云尾默念三遍“上位”,终于忍辱负重的接过了那件衣服,慢吞吞的穿上,穿完後咬牙切齿的挤出个微笑:“谢仙师,我穿好了。”
谢檀衣这才松了口气,擡眼一看又是一愣。
他怎麽把这件衣服拿出来了?
这是他在刑律堂时穿的衣服,想来是今日为了找一件方便行动的衣服,把以前把法衣翻出来一些,这件校服夹带在里面,被翻到了储物空间上面,他方才神识一扫也没看清是哪一件。
可这衣服穿在云尾身上……
谢檀衣确实有一瞬的恍惚,恍然间便想起季云涯加入刑律堂那天,兴奋的穿着这身校服来给他看。
见他神色怔忪,云尾胸口那把小火苗越烧越旺,而且那股燥热颇有向某处转移的趋势,烧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变成蛇身,把谢檀衣一口给吞了。
他一步步走向谢檀衣,突然笑着开口:“师兄今日去救人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谢檀衣霍然擡头,湖水般的瞳仁里泛起涟漪:“你方才叫我什麽?”
“叫你什麽?”云尾站定在他身前,伸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又一字一顿道:“师丶兄?”
谢檀衣握住他那只手,触手仍是蛇类的冰凉,可眼前人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他开口,声音发涩:“云涯,你是想起来了?”
江琢明明提到过,後期分散的神魂将要融合时,几个“季云涯”才会渐渐想起以前的记忆,这个怎麽这样快?
而云尾……
听见从谢檀衣嘴里喊出那死鬼亡夫的名字,他差点气的现原形,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才维持住将要崩裂的笑容。
“想起来一点,没有很多。”他抱住谢檀衣,头埋在他颈窝,轻轻蹭了蹭,“想起来你是我的师兄……很多事不记得了……”
这个情况倒是和伏崖相似,谢檀衣并不奇怪。
伏崖不肯这样叫他,因为他对自己是“季云涯”这件事很抵触。
谢檀衣已经许久没听见季云涯叫他师兄了……
眼眶酸热,他擡手摸摸云尾的头发,低声道:“无妨,忘了也无妨,会想起来的……”
他声音里的细微哽咽让蛇妖身体一僵,嗅闻谢檀衣颈间气息的动作都是一滞,他擡头确认谢檀衣是不是哭了,在看见他红了的眼尾时,眼神瞬间清澈了。
“你可别哭啊……”他笨拙的吻了吻谢檀衣的眼睛,“你爱听我多叫几次,师兄……师兄……师兄……”
替身就替身吧。
云尾妥协的想,有些人当替身也未必称职,有几个能像他这般又能放下身段,又能忍辱负重的?
他这叫知上进,就该他上位。
远在泽洲的伏崖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低骂道:“哪个不要脸的在背後腹诽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