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麽想的。”江琢十分疲倦的瘫在椅子里,端起茶杯喝了口冷茶,“我再看看,要是能找到卷轴中提到过的,神族最开始创设的那个阵法,联合各洲势力,加上灵石辅助,打开一个能笼罩住整个修真界的结界,也不是没可能。”
谢檀衣道:“我留下同师叔一起找。”
江琢摆摆手:“都先回去歇歇,缓一口气,我今天也不找了,我得回去躺一天,再找下去也不用等大雨瓢泼从天而降了,我直接就死在这里了。”
……
水声响起,满池温泉漾起水波,谢檀衣没睁眼,仍阖着眼睫闭目养神,季云涯走过来,坐在比他高出一级的石阶上,倾身凑过来给他揉按着太阳穴。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很少见的,季云涯也感觉到了焦虑。
他不怕死,只是他才和谢檀衣成亲一年,一想到他本该拥有他师兄一百年丶一千年,他就觉得很不甘心。
他倒是没想过谢檀衣会比他先死,除非他已经死透了,否则哪怕就剩一口气,他也不会让谢檀衣死在他面前。
正想着,手腕被谢檀衣拉住,颇具安抚意味的揉捏了两下。
谢檀衣擡眸看他,低声道:“别怕,有师兄在。”
黑紫色的眼瞳掠过幽光,季云涯顺势往下滑了一个台阶,坐在谢檀衣身边,伸手把飘在水面上的小木桌拉过来,拿了个蜜桔开始剥皮。
清爽的柑橘香味中,他勾唇笑了笑:“师兄,你把我从斗兽场救出来那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你说别怕,有我在……”
他又小心的把橘子瓣上的丝络摘掉,手上的动作认真,语气却漫不经心:“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什麽也不怕了,很奇怪,那时我才十二岁,但我总觉得,能看见你那双悲悯的眼睛,就是死也……唔……”
谢檀衣把橘子皮塞进他嘴里,自己拿了橘子瓣来吃。
“好苦……”季云涯吐舌头,他凑近谢檀衣撒娇:“师兄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干嘛用橘子皮堵我的嘴?”
他目光滑落在谢檀衣唇上,毫不掩饰的炙热起来,“师兄可以用别处堵我的嘴啊。”
像馋肉骨头的小狗。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谢檀衣无奈的摇头:“你……你脑子里都装了什麽?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种事。”
“要是大家真的都要完蛋了,那完蛋之前可不是要及时行乐?”季云涯凑过来,亲了一下谢檀衣的唇,“师兄,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潮湿的眼睫抖了抖,谢檀衣问:“什麽?”
季云涯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目光描摹过锋锐的眉眼丶挺秀的鼻梁丶和淡色的薄唇,这张脸乍一看颇有些不食烟火丶不近人情的冷峻,可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其实常含着悲悯与温情。
“师兄,若是我们最後没能力挽狂澜,你要答应我……”他抚上谢檀衣的脸颊,低声道:“我们一起逃,去没有人的荒岛,撑起一个结界,搭一间小屋,能活一年就一年,能活一个月就一个月……”
他轻笑起来:“结界破的那天,我就抱着你,这样很多很多年後,我们就会变成一大团亮晶晶的灵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不会分开。”
谢檀衣想说,会有人拿小锤子敲敲敲,把他们敲开的。
可在这一刹那,他注视着那双黑紫色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要是说出来,就是不解风情。
他什麽也没说,只是擡手按住季云涯的後颈,偏过头吻住那双总是微笑着的唇。
“要双修吗?”他问季云涯,话一出口,谢檀衣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摇头失笑道:“我真是……近墨者黑……”
可季云涯说得对,每个人在这场天灾面前都渺小的如同蚍蜉撼树,如果明天这个世界就要地覆天翻,那他今夜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和他爱的人,热烈的拥有彼此。
季云涯的眼睛倏然亮起,生怕谢檀衣反悔一般快速的弯腰把人抄起,抗在肩上就往寝殿跑。
谢檀衣都没回过神,人已经被季云涯用法术烘干了头发,放进了被子里,纱幔被一把扯落,烛光摇曳中,季云涯湿漉漉的凑过来亲吻他的脖颈,修长的手指熟稔的撩拨着每一寸暖玉般的肌肤。
还滴着水的发丝擦过谢檀衣的脖颈,他整个人都轻微的抖了一下,擡手抓住季云涯的头发,“等一下,头发……先,先弄干……”
季云涯擡头,唇角还有湿润的痕迹,他眯起一双黑紫色的眼睛,哑声道:“师兄帮我把头发烘干吧。”
谢檀衣刚抓住他一缕头发,季云涯便不怀好意的低头咬了一下。
“季云涯!”谢檀衣急促的喘了一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那颗脑袋拽起来一些:“你要做便做,我说过你不许……”
“一时忘情,我错了师兄……”季云涯低笑起来,“像石榴籽,很可爱,想尝尝。”
“闭嘴!”谢檀衣腰身发力,一个翻身将人压到身下,明明偌大的倚云峰只有他们两人,他却还是压低声音道:“再不听话你就滚下去。”
他大概以为自己这句话讲的充满了师兄的威严,可事实上他声音沙哑,湛蓝色的眸子也不复凛冽,而是覆着层盈盈水光,眼尾和耳朵都泛着红,更不用说被季云涯握在掌中的那一截窄瘦的腰,流畅漂亮的人鱼线延伸进宽松的白色亵裤里,柔软的布料拱起一个很明显的弧度。
季云涯诧异挑眉:“师兄你今天反应好快。”
谢檀衣:……
手掌贴着的腰身微微发颤,季云涯怕自己再说下去他师兄就要把他给掀床下去了,于是不再说废话,坐起身拥住谢檀衣,张口就是道歉:“我错了师兄。”
嘴上不停,手也不停。
白色的衣物被抛下床,帐幔里低低的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又是季云涯轻喘着认错:“太急了?我错了师兄……”
这一夜,季云涯说了五六次错了,却没有一次改正。
第二天一早,谢檀衣很罕见的没起床去练剑,季云涯醒来时,他还窝在季云涯怀里睡着,季云涯还没自信到认为自己能把一个渡劫期修士给干得下不了床,只能说明他师兄是想陪他赖床的。
他小心翼翼的支起身,就着晨光看着身侧的人。
谢檀衣睡姿很乖,谁能想到堂堂谢剑尊睡觉时,会把手握成拳头蜷缩在胸口呢?
是个小动物般警惕的防御姿态。
他微不可查的叹息。
昨天的事,他师兄最终还是没有给他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