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递过去,这才觉察到他的冷。门依然开着,只有一盏清灯亮着,窗外大雪纷飞,身体好似抽丝剥茧般疼痛。
梁烬舟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便收回。
一个十几岁就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糊口的男人,一个被迫要放弃所有的少年,爱情实在是离他太远太远。
如果不曾与她重逢,他也不会明白自己这麽多年,失去的到底是什麽。
银色打火机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蓝色火焰燃烧,额角的青筋爆着,他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的肩膀彻底垮了下去,单手抵着额角,另只手夹着烟。
徐惊缘靠近他,双手抱住了他。
他反手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平坦的腹部。
徐惊缘感受到他在颤,还有——
他在哭。
胸口发胀,徐惊缘觉得自己很难受。
眉眼低垂,抚摸着他的脑袋,她很温柔地在看着他。
“徐惊缘——”
忽然,他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嗯?”
窗台倒映着雪影。
“我喜欢你。”
徐惊缘笑着,眼眸含泪,说:“我知道。”
他的指尖还夹着那根烟,用力夹着,因为不想松开她,所以怕会伤到她。
“从很久之前——”
徐惊缘的手指一顿,指腹被他柔软的头发覆盖。
声音低不可闻,但他们都听到了,而且无比清晰。好像之前每一次他叫她的名字一样,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徐惊缘。”
“从很久之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如果老天爷对我公平一点。”他哑着嗓子,像是克制着什麽,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们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雪一直在下,好像要把整个冬天的寒冷顷刻之间全部释放。
雪停了之後呢。
就是春天啊。
徐惊缘的视线渐渐模糊,她语气轻轻地说:“无论如何,我和你永不分开。”
徐惊缘知道,梁烬舟心有不甘。
属于梁烬舟的——肆意挥洒的汗水,张扬桀骜的青春,在那个夏日的雨天,全都结束了。
他要很多年才可以平复那些伤害,可在此之前,他必须默不作声,在衆人目光里,责无旁贷。
梁烬舟松开了她,低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灿灿为什麽跟着我生活。”
其实那已经不重要了。
但徐惊缘只是看着他。
梁烬舟闭上了眼睛,平静道:“她判了十二年,如果表现好的话,应该早就出来了。”
徐惊缘知道“她”是谁,问道:“她表现得好吗?”
“她死了。”梁烬舟感觉手指没什麽力气,但心情是真的平静了,“她在进去第五年,因为表现突出,被选作出行任务,失足坠井。”
“她早就不在了。”
徐惊缘心脏一阵刺痛:“灿灿知道吗?”
她记得灿灿曾经眉眼带笑的告诉她——“我妈妈明年就回来了,我会和我的妈妈住在一起。”
梁烬舟将胳膊放在桌上,坐直身体,唇角动了动,最终什麽都没有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