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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归故里(第1页)

春风归故里

正午的日头照进刑堂时,三十六个头目已跪满庭院。陈翊倚坐太师椅擦拭佩剑,剑身映出廊下飘摇的白幡——那是赵九悬梁自尽前,亲手为病逝老母挂的丧幡。

"按《大周律》,勾结官员丶谋害朝廷命官者,诛三族。"副将捧来名册,"这些船工虽未直接参与……"

"侯爷!"虚浮的脚步声混着药香撞破肃杀。苏煦裹着狐裘倚在门边,面色比狐毛更苍白,胸口细布渗着淡淡血色,"运河解冻在即,新政需要熟手疏通漕运。"

陈翊握剑的手陡然收紧。他今晨特意点了苏煦的睡穴,没想到这人竟撑着病体追来。庭院里响起窃窃私语,有个年轻船工突然叩首:"小的愿戴罪立功!上月赵九让我们在官船底凿洞,小的偷偷用蜡封住了!"

苏煦眸光骤亮,扶着门框轻喘:"江南新政正要组建漕运监察司,这些人……"

"你知道他们手上沾了多少血?"陈翊剑尖指向船工,却在触及苏煦期待的目光时倏然垂下。他想起八年前的上元节,苏煦也是这样望着他,求他放过偷荷包的乞儿。

最终发落的朱笔悬在半空。陈翊望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红圈,忽然将笔掷进火盆:"漕帮船工编入新政漕运司,以三年劳役抵罪。"青烟腾起时,他瞥见苏煦唇角笑意,像化开的春雪渗进心头裂痕。

回程的马车上,苏煦枕着陈翊的腿昏睡。车帘漏进的光为他睫羽镀上金边,陈翊用指腹轻抚他微凉的唇,想起刑堂上这人说"新政需要活水"时的神采。原来最锋利的剑,终要被最柔软的水驯服。

"侯爷,赵九的幼女……"暗卫隔帘请示。

"送去慈幼局。"陈翊为苏煦掖好裘衣,"找户清白人家,别说身世。"

怀中人无意识蹭了蹭他掌心,陈翊低头嗅到淡淡的血腥混着药香。他忽然惊觉,自己半生信奉的铁律,竟在这缕暖香里化作绕指柔。就像苏煦改制的商税,看似温和,却能凿穿最顽固的坚冰。

江风掀起车帘,陈翊望见运河上破冰的官船。船工们喊着新学的号子,将"漕运监察司"的旗帜升上桅杆。那旗是苏煦亲手绘的样,青底金字,像极了他当年掷在朝堂的铜钱。

"快些回府。"陈翊突然催促车夫,"苏大人该换药了。"

马蹄声嘚嘚碾过官道,融化的雪水渗进泥土。陈翊握紧苏煦的手,忽然觉得这双手比他握过的任何刀剑都珍贵——刀剑能劈开黑暗,而这双手,正在黑暗里种出光。

寅时的更鼓还在宫墙内回响,承平侯府书房的灯已亮了三日。陈翊执笔蘸朱砂,在最後一份刑部公文上批下"流三千里",擡手时腕骨发出细响。窗外桃枝抽了新芽,斑驳影子落在案头密匣上——里头锁着江南十二州漕运案的全部卷宗,每一页都浸着血与火的气味。

"主子,苏大人来信。"暗卫无声跪呈漆盒。

陈翊啓封的手势比批斩立决的折子还轻,信笺上苏煦的字迹却让他眉峰骤展:"运河新闸已开,今晨见渔人捕得桃花鳜。"末尾画着尾歪歪扭扭的小鱼,鱼眼处恰巧洇了墨,倒像那人耍赖时的泪痣。

紫宸殿前的玉阶尚凝着晨露,陈翊的蟒袍扫过丹墀时,惊飞几只啄食的雀儿。皇帝搁下朱笔,望着阶下长揖的臣子笑叹:"清远这假请得倒巧,春汛将过,秋税未征,正是户部清闲时。"

"臣请的是病假。"陈翊面不改色。

"哦?"皇帝挑眉,"承平侯的病症,莫不是钱塘水汽太盛,需携位江南长大的良医同行?"

陈翊擡眸,正迎上君王促狭笑意。恍惚又见东宫书斋里,太子偷藏春宫图被他逮住时的神情。二十年光阴呼啸而过,当初躲在他身後的少年,如今已学会用冕旒藏起所有情绪。

"陛下圣明。"陈翊从善如流,"苏煦的咳疾,确实需钱塘气候疗养。"

皇帝抛来枚鎏金令牌:"替朕尝尝钱塘的明前龙井,若是好,明年贡茶就定那里。"顿了顿又添一句,"顺便告诉苏煦,他呈的《漕运新策》,朕准了。"

官船离开江南那日,运河两岸柳色如烟。苏煦趴在船舷边剥莲子,青瓷碟里堆着雪白的仁儿:"清远你看,这个像不像你刻的玉貔貅?"他拈起颗带芽的莲子转身,正撞进陈翊怀中。

陈翊就着他的手咬走莲子,舌尖故意扫过指尖:"貔貅可不会在户部哭鼻子。"

"那是迷了灰……哎!"苏煦耳尖泛红要躲,却被揽着腰提到膝上。陈翊取下他发间沾的柳絮,顺手将人按在舱壁亲了个透。舷窗漏进的春光里,绯色官服与玄色蟒袍交叠,惊得船头鹭鸶振翅而逃。

暮色四合时,船泊姑苏城外。苏煦非要拽着陈翊逛夜市,在捏面人的摊子前挪不开步。老师傅枯手翻飞,眨眼间捏出个执剑将军:"这位官人好相貌,给您捏个娘子配对?"

"要两个郎君。"苏煦摸出碎银,"一个穿蟒袍,一个着绯衣,袍角要绣木棉花。"

面人入手的刹那,陈翊突然将人抵在巷角:"苏大人这是要三书六礼?"暗巷外灯火如昼,他指尖摩挲着绯衣面人的腰封,正是今晨亲手为苏煦系的那条。

钱塘镇外的官道上,苏煦第十三次整理礼盒。陈翊看着被反复调整的茶叶与绸缎,忽然按住他发颤的手:"令尊若问起,便说我是你上官。"

"父亲认得侯爷朝服。"苏煦扯着礼盒红绳,"三年前我中进士时,我娘来信说他对着您的画像拜了三拜。"

陈翊挑眉:"拜什麽?"

"说承平侯是文曲星下凡,要我跟着您多学……"苏煦突然噤声,耳尖红得要滴血。当年苏父怎会料到,他儿子把文曲星学进了罗帐里。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惊起犬吠,苏煦猛地抓住陈翊衣袖:"要不先住客栈?我回去同母亲透个风……"

"煦儿?"颤抖的女声穿透车帘。

苏煦僵在原地。车帘掀起的刹那,他看见母亲眼角的皱纹,还有她手中那件绣了一半的喜服——金线勾的木棉花,与他官服内衬的纹样如出一辙。

陈翊的掌心贴在他後腰,温热透过春衫:"伯母,晚辈陈清远,来送令郎归省。"

苏煦愕然回头,见那人不知何时换的月白常服,俨然温润书生模样。唯有腰间玉佩轻晃,漏出一线蟠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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