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她?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我已经请了律师起草离婚协议,稍晚会发送给你,你可以请你的律师看一看,其中条款若有异议,便请双方?律师约定时间?,一起协商。”
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舒淑兰心里堵得慌。
“你一定要?这样吗?”
白礼璋似乎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还是多留一分体面吧。”他说?着,声?音越发无力,“淑兰,道歉吧,这是你欠她?的。”
舒淑兰捏着手机,神情倔强,没再说?话,便挂断了。
她?咬咬牙,点开正?吵得不可开交的评论区,翻看底下不断刷新?一条条评论。
“白礼璋都道歉,你怎么还当缩头乌龟?”
“敢做敢当行不行啊,心安理得这么多年,难道以为不会有报应?”
“离得好!让你天天装贵妇装恩爱,现在塌房了吧!”
“大大方?方?道个歉有这么难吗?没让你倾家荡产不错了!”
手机还在不断弹出?消息提示,是助理发来的合作方?消息,一个一个,从前那么殷勤地讨好,如今都变了脸。
怎么没让她?“倾家荡产”?
她?深吸一口气,将已盈到眼?眶边的泪水憋回去,咬着牙说?:“不就是道歉,我做便是了。”
长路
宣宁开着车,先经过福利院,再是当初被她卖掉的那套老房子。
“周子遇,这儿你也来过的,对吗?”
从那一个个窄小的巷子口经过的时?候,她没有停下。
“嗯。”周子遇看着附近熟悉街景,“是蒋院长告诉我的,这儿是你长大的地方,对吗?”
正值傍晚,夏季的晚霞格外灿烂,他们开着车拐上了一座小?山丘,沿着蜿蜒的山路上去,恰能看见右侧浸润在橙红光芒中的一片片低矮建筑。
淡淡的青灰色墙体与茂密的绿植交织,明明是陈旧的建筑,却因为?往来?的商贩、居民增添了许多市井生活气息,反倒显得格外有生机。
“对,上学的时?候,我常常傍晚一个人走到上面来?。”靠近这儿,视野开阔了,宣宁的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那时?候,这条路上的人,比现在还多。”
现在,路边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大多是五十岁左右的老夫妻,晚饭吃得早,这会儿便结伴来?散步消食了。
宣宁将车停在半山上的一处小?公园旁。
这是个一眼能望到底的公园,除了四面围成一圈的低矮植被,便只剩下中间的台阶和儿童玩乐区。
“都旧了。”宣宁带着周子遇下车,走到秋千边,伸手?推一下,顿时?有格外沉重的吱呀声传来?。
周子遇站在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粗重的铁链锈了大半,表面的油漆剥落得七七八八,站得近了,甚至能嗅到那生而微酸的气息。
“应该很?久没有修缮了。”他说着,握住宣宁的手?,让她别碰到生锈的地方,“别划到手?。”
宣宁没有抽开手?,而是顺势反握住他的手?,引得他心有所?觉地顿了下,转头仔细地看她,总觉得今天?的她很?不?一样,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我小?时?候常来?这儿,”宣宁就这么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旁边走几步,“那时?候,这附近还没有这么多小?区和居民。”
她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离她曾经住的老房子有一段距离的一片高楼:“那些?,都是这两年才建的,大家如今去处变多了,来?这儿便少了。我小?的时?候,也没别处能玩,只数这片山丘,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总得到入夜,才会少些?。”
周子遇倒是抓住了她话里的其他,问:“你那时?经常经常夜里来??”
“嗯,”她点头,说,“我小?时?候朋友不?多,爸爸还在的时?候,那些?孩子们虽然嫌我爸爸是个怪人,但还是会同我一起玩,后来?爸爸走了,他们便都不?和我玩儿了。我只好等晚上,他们都回家了,再一个人到这儿来?玩一会儿。”
如果是有家的孩子,父母多会关照,小?孩子夜里不?要出门,以免出意外,而她无?人管束,才能像个野孩子似的在外随意游荡。
周子遇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大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会了。”
宣宁笑?了,摇头:“周子遇,我今天?带你来?这儿,可不?是要装可怜的,而是有话要对你说。”
周子遇不?知怎么的,心跳忽然开始加速,整个人也悄然紧绷。
“你说吧,我听着。”
“很?多年以前?,我九岁那年,爸爸去世后,姑姑从海外回来?看我时?,曾想过要将我一起带走,从此离开这片土地,随她在海外安家,可是我拒绝了。”
“那是个好机会,”周子遇知晓黎漪的身份背景,“她能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宣宁,你为?什么没有去?”
“那时?,我刚刚从s市见完舒淑兰回来?,被她拒之门外,她亲口告诉我,希望我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宣宁望着远处的小?镇光景,干脆在台阶上坐下。
“我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不?甘心,才会堵着气选择留下,可是后来?我想,更确切的原因,应当是我害怕。”
周子遇想了想,说:“你不?信任她?”
“我和姑姑其实不?太熟悉,便是到今日,我见她的次数,两个手?指都数得过来?,与其说是不?信任她,不?如说,我更不?信任我自己。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连父母都不?要我,姑姑会要我吗?即便她愿意带我走,可时?日久了,会不?会像爸爸那样感到厌倦,最后,还是要将我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