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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第1页）

第36章

36

如果说一个人的审美去向很大程度取决于童年的印象，贺含章可以确定他此刻早已经忘记了童年的一切。

银片做成叮叮当当的小蝴蝶，挂在绸子一样的发丝之间，裸露双足，银色的足链随着一步一步的迈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赵元鹿旋转，蝴蝶也随之飞舞，赵元鹿静立，蝴蝶也随之停驻。

贺含章静静站在舞台下的阴影中，手里拎着赵元鹿的包，她不叫他去前面。

于是他只能在阴影中，如影随形的目光紧紧环绕着舞台中间那个独舞的女孩，她轻盈的步子一下一下踩在他的心上，贺含章用力掐，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走完第一幕，所有人围起来听郑淑青讲动作和感觉，贺含章隔得远，只看见郑淑青说完，衆人如潮水退开，以赵元鹿为圆心围作一圈，赵元鹿一个後踢拎起过长的裙摆，挽着手在月光般的白炽灯下旋转。

如此这样，郑淑青一遍遍纠正，贺含章一遍遍地注视她，就这样度过一下午，每一次起舞，贺含章都觉得自己再一次爱上他。

贺含章突然发觉，三年前他从没想要多了解她一点，工作丶生活，他能提供的物质太多太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不需要照顾，资源全部给到位，她就会好好的。

地下室那扇破掉的窗户告诉他错得离谱。

所有流程都走完，贺含章在车里等他。

望潮董事第一次这麽见不得人，但他甘之如饴，耐心地等人出来。

一行人风风火火走出去，落在队伍尾巴的赵元鹿不紧不慢，背着装服饰的大包，像只小乌龟，身边那个人——贺含章眯起眼，韩熙，他以为之前警告过後这人会有所收敛。

不过还好，某人没有让不怀好意者背包。

贺含章面无表情地按喇叭，满意地看着两人的对话被打断，赵元鹿皱着眉望过来，再小跑着靠近。

他喜欢看她跑向自己。

赵元鹿真是烦死他，把背着的道具放在後备箱，怒气冲冲地坐进副驾驶。

“这喇叭声真够大的，怪不得贺董换车了。”赵元鹿阴阳怪气。

贺含章不接话，只问晚上吃什麽。

赵元鹿侧头看了看男人，一身休闲西装，贝母袖口，浅色方巾，还抓了个头发，随时能拎出去参加峰会。

赵元鹿心底那个小恶魔悄悄露出尾巴……

贺含章开着车转了三四圈，在迷宫似的筒子楼中间艰难地找到两个垃圾桶之间的‘停车位’，阿斯顿马丁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满是黑色油污的地面上。

赵元鹿蹦跶下车，街对面闹哄哄的烧烤店是赵元鹿高中时期的最爱，依旧红火的生意让巷子的风都是孜然味的。

不过……赵元鹿疑惑回头，贺含章稳稳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

赵元鹿敲车窗，贺含章推开一小道门缝，面色不善地看着脚下。

赵元鹿顺着他的目光，一滩被人踩烂糊的便当盒油汪汪地挡了贺大少的道。

赵元鹿一下子明白了，她憋着笑找店家借来扫帚，给大少爷脚底打扫的干干净净後，贺含章才推开门，他憋一眼憋笑憋得难受的赵元鹿，心情十分不美妙。

他大步往店内走，跟在後面的赵元鹿一蹦一蹦地撩闲：“贺含章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公主。”

“那你是什麽？”

“唔……给公主打扫垃圾的……王子？”

贺含章听见，瞥了眼垃圾又看赵元鹿：“负责清理垃圾的青蛙王子吗？”

“喂！”贺含章居然把自己比作青蛙！

“青蛙王子生气了。”

赵元鹿憋着一肚子，发誓等下要给贺含章的烤串上加满辣椒！香葱！还有鱼腥草！

心里邪恶地打算，面上不动声色的赵元鹿发现贺含章又停下了。

赵元鹿看着粘手的塑料帘，憋着笑掀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公主殿下，请进。”

贺含章黑着脸进了店，不顾赵元鹿憋不住笑的呛气声。

赵元鹿虽然乐不可支，但还是精心挑选了一张相对干净的小木桌，她拿出消毒湿巾仔细地擦，贺含章抱臂皱眉站在一边，西装领带的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啤酒咕嘟咕嘟冒着气，人声鼎沸的店里，光膀子的男人，大笑流汗的女人，在密密麻麻的小桌前穿来穿去端着烤串的小工，地板上乱弹的啤酒盖……贺含章额角青筋狠狠跳动，他想象中的烛光提琴红酒，他绅士地开酒醒酒递给赵元鹿，两人再聊一聊关于以前的事……

他设想的美好的夜晚碎了一地，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