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赵元鹿早已坐着小巴车摇摇晃晃驶入大山。
黔州湿润的空气让赵元鹿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
大巴在曲折山路上摇摇晃晃,她穿着睡衣外罩一件外套,左边是一位包着头巾的大娘,怀里抱着两只鹅,右边一位满脸红光的奶奶,拿着智能手机在和家人通话。
她坐在两人中间,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好奇。
右边那位奶奶已经借着视频通话偷偷看了赵元鹿好几眼,赵元鹿想让开,可脚下堆满的竹编背篓和一捆捆野菜让她只能呆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大鹅对兔子帽子虎视眈眈,赵元鹿屏息防备鹅突如其来的一口。
就听边上那打视频的大娘和她搭话。
“妹妹,你¥%#……&的哇?”
“啊?”赵元鹿就听见了个“妹妹”。
“我说,你四不四明星来嘞?”大娘又大声重复一遍。
“不是不是,我是来这边采风的。”
“裁缝?”
“采风,是跳舞的。”
“哦哦,采风哦!”大娘乐呵呵地大笑,“是说嘞,我们这里的人都黑黢黢的。”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都没得年轻人,都跑咯。”
“这里景色很美啊。”
赵元鹿拉开窗玻璃,漫山遍野的芦苇随着风起伏,在日光下形成金色的浪,这是属于大山的浪。
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是郑淑青。
以前在沪宁的卡已经拜托顾成君注销,现在的新号码只存了顾成君丶郑淑青丶韩熙,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舞蹈团同事。
“喂?元鹿?快到苗寨了吗?”郑淑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她提早半个月到了这边,安排食宿和每天的行程。
赵元鹿在这大山里已经绕晕了,她捂着手机问师父什麽时候到南花苗寨。
“不远不远,绕过这个山,在过一座桥,再过一座山就到了!”司机大叔乐呵呵地。
“我快到了!”赵元鹿兴奋地回答。
然後……她眼睁睁地看着司机绕过一座巨大的山,又过了一条很宽河,还剩一座山包包,而窗外已经布满霞光。
邻座的婆婆见怪不怪地拿出黄黄白白的软饼开始吃,没几颗牙的嘴利索地嚼,还递过来一包油纸,“这是我们家里用糯米打的饼子,里头有肉还有咸菜,你尝尝噻。”
糯米和咸肉的香气弥漫车厢,坐着车的本地居民都开始吃晚饭,赵元鹿也饥肠辘辘,她道了谢,接过温热的饼,一口下去鲜香扑鼻。
“好吃!阿婆你的手艺真好!”赵元鹿一口接一口,阿婆看着她笑眯眯地啃着饼。
“这条风雨河一过,就是苗寨咯——”
车辆在月亮爬上山之前终于到了目的地。
车子摇摇晃晃地过了桥,河岸一侧的山坡上,散步着白墙灰瓦的原始民居,河水声潺潺,月光洒下一丝,村落掩映在芦花中,静谧地沉睡。
赵元鹿搬下自己的箱子,寨门口是许久不见的郑淑青。
“元鹿,你可把贺董气的够呛的。”郑淑青穿着一袭扎染长裙,披着色彩绚丽的披肩,嘴上这麽说,眼睛确是笑吟吟的。
赵元鹿已经大半天没想起贺家人了,今天白天里她还在为了撬窗费力地卸螺丝,而此刻她站在十万大山的腹地,头上是皎月疏星,身边是芦苇浩荡,回首已经恍若隔世了。
“妈呀,你带了这麽多东西?!”
赵元鹿仔细包好糯米饼子,“三年,这还算少的。”
郑淑青身後的小三轮慢悠悠开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强壮小夥从车上跳下来,看见赵元鹿後漆黑的脸飘上两团红晕,可惜此时已经是傍晚,赵元鹿没看见。
“我……帮你搬东西!”
“这小夥是我们舞团新招的编外人员,叫亥金留。”郑淑青介绍。
“你好,我是赵元鹿。”赵元鹿伸出手,那小夥却别过头,一言不发地搬行李。
“哎呀,小金,你平时话可多,怎麽,现在沉默起来了。”郑淑青打趣。
“我……搬箱子。”
“谢谢你啊,小金。”
“不用……”
月色下的苗寨一如既往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