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男人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赵元鹿扯下项链和沉得发痛的耳坠,贺母打来电话,舞会接近尾声,贺玉英寻找的对象丶未来舞会的女主人却打定主意不再配合。
收拾好的行李箱立在一边,衣裙胡乱地扔在地板上,盛夏的夜晚并未带来凉爽,赵元鹿盘腿望着窗外的蓝花楹。
她想,自己太过于天真。利益换的婚姻关系,是她自作主张地认为,日子即使这麽寡淡,两人也相安无事相敬如宾。
她的二十几年一大半的日子都是忍着过的,习惯了也觉得没什麽,她擅长面对别人的幸福无动于衷,可是贺瑞言一贯游走在各种桃色场合与边缘,让他放弃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换几十年如一日的白开水,他怎麽可能答应,装几天已经是难得的配合,也算给她赵元鹿脸,估计还要在心里嗤笑她不识擡举。
真是蠢货,赵元鹿面无表情,心里那股气却弥漫上来,之都止不住。
她不爱贺瑞言,贺瑞言用那副温柔的样子对她,她恐怕能吐出来。
可是凭什麽,贺瑞言,贺含章,贺玉英,整个贺家,偌大的静园一切都顺顺当当,只有她被压得喘不过气。他们呼吸自如,演地得心应手,赵元鹿却像个异类,久久无法适应,乱了大家的节奏。
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远处舞会渐渐散场,五花八门的车子潮水一般又离开,静园逐渐恢复宁静。
赵元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樱桃,不知道谁洗好放在屋内,啤酒开了一半,想想还是放下没喝,最近酒精摄入频繁,不利于健康。
就这麽放空着,漆黑的窗外突然亮起两盏车灯,照亮门前草地。
赵元鹿瞥了一眼,想看看是谁这个点还没走,也想和贺家结亲?
那个身形与贺瑞言很像的男人直直站着,背对赵元鹿,转着车钥匙圈和周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这人和周雷挺熟的啊……不对,周雷?
赵元鹿目瞪口呆,看着周雷满脸堆笑,送那人上车,嘴边的樱桃没拿稳,直往地上掉。
男人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侧过身朝这边投来一眼。
赵元鹿头发竖起,抱着碗想也没想直接蹲下,也不敢擡头,就这麽蹲着,直到耳边传来引擎轰鸣声,才敢稍微探出头去。
她心里有了一个惊悚的猜想。
舞池边的那个男人,不会是贺瑞言他大哥吧……
想着自己熟稔的动作,顺手牵羊似的就牵走了大哥,还在舞池里说些有的没的,赵元鹿心凉了半截,又祈祷不可能,手擡起又放下,犹豫半天,焦虑地吃完一大盆樱桃之後,还是拨出了电话。
电话被接起,那头的人却不是贺含章。
“您好。”
“你好,请问贺……贺董有空吗?”
那头,方荔明听着赵元鹿磕磕巴巴的提问心里叹息,老公都要跟人跑了,打贺董电话也来不及了。
方荔明擡头看一眼後视镜里的老板,闭着眼靠在後座,没有要接电话却也没让他挂断。
方荔明第一次有点读不懂老大,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一点:“贺董不太方便。”
“哦哦。”赵元鹿扣着窗棂,“请问您怎麽称呼?”
“我姓方,您可以叫我方助理。”
“方助理,贺夫人想让我问问您,下午的舞会举办的如何?有没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
“很不错,特别是橙子布丁,甜度刚刚好。”方荔明微笑着回应,老板他亲娘,肯定得奉承几句。
挂断电话,方荔明把电话递回给老板,上车後一言不发的老板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接。
“干了五六年了,还被套话。”说完又闭上眼,没管方荔明什麽表情,“今晚飞法国。”
方荔明应下後心里暗自咂舌,上次出差在美国呆了整整两年,方荔明敢怒不敢言,航线审批已经来不及,方荔明一边和董事办协调行程一边让司机开车去机场,法国分公司的总经理最近小动作频频,按理说这点小事贺含章一向是懒得管,不知道那个黄头发的总经理哪里得罪了贺含章,方荔明默默为他点一根蜡。
夜已经很深。
贺含章闭着眼,手心仿佛还有女孩手指敲打掌心的触感。
一下丶一下。
她的声音一样,像一阵风一样轻,让人不敢用力,害怕下一秒她从指缝里溜走。贺含章猛地捏紧手心,打开电脑开始看邮件。
她跳完那支舞之後就离开了,贺玉英之後也没再找到她,贺含章明明打定主意不再关注她。
他沉迷一项爱好以致于耽误工作时,宛如刻在dna里的生理反应,他会强迫自己扔开无关紧要的爱好,投入当下最要紧的工作里,这项本能反应帮助他戒掉许多虚度光阴的事。
例如滑雪丶电子游戏和一段时间的烟瘾。
他相信这一次也能同样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