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脏沉重到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地壳运动。
嘿,陈逾白。
怪我,始终没等到那个契机。
命运永远这麽会捉弄人,高考出分,祝瑶发挥极佳,高出了这年北大的录取线八分。却拿着这个成绩,按照协议报了南大,以一己之力刷新了南大历史以来的最高录取分。
走过,路过,最终还是错过。
“就是这样了。”室友们听得格外认真,神色几乎谈得上是扼腕叹息,祝瑶倒没有什麽反应,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灌着啤酒。
“所以你,一直在等他?”
“没有啊。”祝瑶坚决地否决,她淡淡地笑,“我没有在等他。我只是……只是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真的,只是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她没有说谎。
因为没有人像他。
“这也太难受了啊。”室友说,“所以你上了大学後,就再也没有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嗯……”有吗?
他们一南一北,哪来的交集呢?
“有一次……算有吧。”
“说!”
祝瑶:“还记得,我大一去北行看演唱会那次吗?”
“当然记得啊,印象巨深刻,我当时还说你突然魔怔了一样,竟然开始追星了。”室友刹那间反应过来,“所以,你不是因为追星去看演唱会的?你是去看他的!”
是啊,是去看他的。
那年是人生的一道分界线。
上半年还被高考裹挟着前行,下半年已经成了不受束缚的大学生。
祝瑶打了一个暑假的工,她能做的其实很少,白天家教辅导学生,晚上餐饮店值班,两个月过去,开学的时候也存下了一笔小钱。开学後,更是勤勤恳恳,在上课之馀,无缝在学校勤工俭学。
某天晚上,祝瑶突然向宿舍其他人宣布,自己要独自去北行看一场演唱会。
室友们都觉得她疯了:“你辛辛苦苦攒那麽多钱,就为了看一场演唱会?姐妹,我不得不说你脑子进水了,你知道演唱会票价多贵吗?你到底有多喜欢这个明星啊?我跟你说,追星要量力而行!而且门票是其中一项很小的开支了,还有来回路费呢?住宿费呢?你一个人去安不安全,你考虑过吗?”
考虑过了。
正是因为考虑过了,她才一定要去的。
“就这一次。”祝瑶的神情是谁也劝不动的固执,“最後一次了,以後再也不会去了。”
“唉!”室友恨铁不成钢地说,“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北行距离南邑足足有一千公里,那时候的她觉得,远得像一辈子都看不到头。
最後选择的交通工具是绿皮火车,二等硬座,夜间1点11分发车,次日中午12点半到达北行南站,一共耗时大概11个小时,耗费大约一百多块钱。
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长时间的硬座,让她腰疼背酸。
可是想到能见到他,好像又觉得一点都不辛苦。
坐在旁边的女生,惊喜地问道:“你也是去北行看xxx演唱会的吗?”
女生的喜欢明目张胆,恨不得让全世界知晓。
祝瑶先愣了一下,眼底的迟疑让女生误认成默认,她兴奋地问到:“你有微博吗?咱们可以互关一起交流啊!”
她很抱歉地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没有微博,而是,她曾经发布的每一条博文,都是她已经风干的,少女心事的遗骸。
她那时想,如果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陈逾白,她恐怕还是会下意识否认。
她也很羡慕那些可以大大方方将爱意说出来的人。
是什麽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明明不久之前,她只要在一中一擡眼,就能看见他的背影。走廊上熙攘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她总能精准辨认出别人玩笑时叫他的名字。
“陈逾白?”
“陈逾白。”
“陈逾白!”
然後他会回头,反手打回去,和起哄的人群笑作一团。
阳光倾洒而下,吹来了一个夏天燥热的风。
可是现在,他是她跨越人山人海,也许才能见一面的人。
火车硬座难捱,到达北城南站,祝瑶背着包下车时,感受到一股无名的情绪。她茫然地在穿梭的人群中站立着,看着周围熙熙攘攘,却觉得自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孤独无依。
祝瑶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大城市漫无目的地漂着,最後走到北大的门口。
她看着门口那四个字烫金的校名,一遍又一遍,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