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拄着拖把的模样怪有趣的,一副“这事儿还要我来干”的跩样儿,空闲下来就会倚着墙壁,看着她兢兢业业。
祝瑶的手在扫帚上摩挲了好久,才迟疑地问道:“江然说,你十一月要去参加CMO(中国数学奥林匹克),那月考你还参加吗?”
她不敢说得太直白,唯恐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透,所以只能借着别人的名义,用着迂回的话语来试探。
“怎麽?”陈逾白弯起唇角,“你真的想要年级第一啊?”
“我……”祝瑶词穷,“……不是。”
她只是仔仔细细地研究了每个人的排名变化,再对自己进行自身评估。
……总觉得,好像下一次,下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她就可以和他成为同桌了。
从前期盼那麽久的事,就快实现了,她没有实感,只觉得心慌。因为这个过程太久了,久到美梦成真像是踩在云端上。
她就是怕,怕如果她做到了,他却没去考试。
那样也就太遗憾了。
人总该,哪怕只有一次,要所求的所愿的吧。
“真的不想?”他挑挑眉,拎起拖把戳了戳她的扫帚,场面滑稽像是用两根棍儿在打架。他有时候也是真的挺幼稚的。
祝瑶真切地不知道怎麽回答这个问题,想是想的,但不是那种想,可是怎麽回答都仿佛是没说实话。
于是她提起扫帚飞快下了几级台阶。
想逃。
当她站定在转角平台的时候,看着阶梯之上的陈逾白时,霎时间呼吸一滞。
上午的阳光是那麽好,穿过树叶间隙的缝打进教学楼,再从他的背後照过来。光有了形状。
一如高一,她还是心动。
原来喜欢他都有两年了。她後知後觉地发现时间过得这般快。她迅速转过身去,想掩饰掉自己糟糕的表情。没成想却让人误会了。
陈逾白大概认为自己玩笑开得太过,三四步跨到她面前,倒退着走路,“祝瑶,对不起。不过我想人有野心不是什麽坏事,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没生气。”
他低下肩丶垂下头,去仔细看她的表情,但还是没有改口:“祝瑶,对不起。不过你没生气为什麽要把脸别过去?”
祝瑶不得已又将脑袋偏回来。他还在倒退着下楼梯,她在上面,这个角度足以让他们达成平视,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带着点好整以暇。她只能强行岔开话题:“那你呢?你的野心是什麽?”
“祝瑶,对不起。”这句像是变成了什麽口令一样,每次他开口必要带一句,让人头很疼。所以在欠揍这方面,他真的和很多青春期的男生没区别,只不过性格方面会更细致和周密,“我啊,以全部的野心,自由一生。”
她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自由……吗?
後来她才知道,这是一句国外的谚语。当下她只是怔了很久,喃喃问:“那如果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祝瑶,对不起。”他不以为然地笑笑,给出了他的答案,“很简单啊。人算什麽东西?对于广袤无垠的宇宙来说,一粒尘埃丶一颗石子?所以人又算什麽东西。”
祝瑶抿了抿唇:“哦……你可不可以别用开头那个句子了?”
“祝瑶,对不起。”他浑然无辜问,“哪一句?”
“……”
“这儿快打扫完了,老师还让我去礼堂送材料。”祝瑶有点扛不住,先行跑路。
学校广场上停满了车,校友们都陆续来了。令祝瑶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时间对面”的卫老板穿着身黑色皮夹克,嘴里还是一如往常,姿态慵懒地叼着根棒棒糖,停留在广场陈列的杰出校友照片墙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张照片看。
“卫老板……?”
祝瑶叫了他,他这才恍然回神,微微颔首:“小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