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祝瑶抿了抿唇说,“反正也没有人会看……”
“这样也可以。”陈逾白没有擡眸,而是仔细放大图片研究细节,“但是谁说没人看的?”
不用人说的。没有人会为了看她特地停留的。
陈逾白关掉相机,拿在手里晃了晃:“我看过了,我不是人吗”
祝瑶盯着他两秒,随後迅速撇开视线,匆匆丢下小声地“谢谢你”,扭头进了教室,拿起桌上的笔看着题,思绪都还在飘忽。
——如果你看到了我,那我的暗恋就结束了。
可是在你眼中,我是谁呢?
离得近的好处凸显出来了。自从当了前後桌,陈逾白和她讲话都变多了,至少从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丶只混个面熟的普通同班同学变成了“债主”。
他其实有很多青春期男生共通的毛病,比如丢三落四,比如偶尔调皮捣蛋。才过了一周,他就已经向祝瑶借了三支黑笔丶一块橡皮,并且因为上语文课做数学竞赛题,被语文老师拎站起来挡了祝瑶一节课的视线。
但他会在下一周,从小卖部把所有款式的黑笔买下来,扬着笑脸到她面前:“怎麽样?都给你的。”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这麽多笔,但是他这麽递过来的时候,她莫名産生了一种想要收藏的冲动。
五月,数学联赛初赛正式开始。考前,陈逾白却病了。
那个晚自习,他换了好几种姿势,好像怎麽趴都不舒服。
明明他後脑勺也没长眼睛,但即便如此,她也学不会正大光明地看他。更多情况下,她会奖励自己——写完一道题,奖励自己在视线转换的时候,用馀光不经意掠过他的背影。她想即使她是一个画技不精的人,如今也能够闭着眼睛完整地描摹出他的背影。
他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姿势。
趴桌上丶靠在墙壁上……似乎都很难受。
祝瑶的馀光几次瞥过,他就换了几种姿势。
她微微有些失神。
千莹以前总说“心疼一个男生你就完了”,她想她可能早就完蛋了。
她开始收拾书桌。祝瑶是个很爱整洁的人,她的桌面从来不堆书本,跟大部分高中生直接垒桌上不一样,她是会把它们都整整齐齐地收纳起来,要用了才掏出来。
但是现在,她把那些书一本接一本地掏出来,在桌面堆砌成一座小山,然後推到桌子的最前方。
用眼神比划了一下大致的高度,她又抽掉了几本书。
最後在最上面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团成团。
陈逾白失败多次,终于开始尝试靠在椅背上。
本来以为会硌着,没成想,往後一瘫,碰上高度恰恰好的一坨柔软。
他迟疑地往後一看,祝瑶正全神贯注地解一道数学导数题,似乎完全发现她的书桌已经被他入侵。
祝瑶适时擡起眼睫,眼神询问“怎麽了”。
他指着那堆书:“借我枕枕?”
她迅速“嗯”了下,然後埋下头心浮气躁地回归导数题,本来清晰的思路,一下子就变得超级模糊了。
几乎是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几笔後,她听见陈逾白近乎在她耳边说话,提醒她解法:“零点设而不求。”
他靠在她的桌子上,枕在她的衣服上。
其实她开始并没有考虑这麽多,没有这样是不是暧昧丶是不是会距离变得非常近,她只是很朴素地希望,他能够好受一点。
可是,此时此刻,这前後两颗脑袋仅仅只有十厘米的距离,也是真的。
能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也是真的。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会有种恐慌的错觉。她心跳过速,她血液倒流……她不习惯靠得这麽近。
世界上是不是还存在着一种人,他们喜欢一样事物,想要得到,却又害怕得到。甚至在靠近时,都觉得是在亵渎。
祝瑶是这样的人。
所以当下她沉溺了两分钟,在那之後,她挪了挪位置,往边角去了去。
那股淡淡的香气终于散了。
她松了口气,在他离开之前,再也没有擡头。
如果有句歌词能形容她的心理状态,那麽她想应该是那句“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假如她年少有为不自卑,那麽她就不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满心的欢喜也不必尽力地隐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