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宿舍。
不远处末班地铁在高架桥上通行,发出的呼啸声好像鲸鱼的哀鸣,在纷乱嘈杂的中央孤独地流浪。
一直困在学校里并没有实感,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好想出去看看,看看夜幕之下的高楼大厦丶看看宽阔的街道丶看看尘世百态。
祝瑶一路低头走到校门前,但是看到端坐在保安室的老大爷,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出去?”身後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祝瑶几乎僵住。
陈逾白单肩挎着包,散散漫漫地抻了抻腰,“翻墙呗。”
这麽胆大包天的事情,陈逾白说出来竟然游刃有馀丶习以为常。
“没翻过墙的高中是不圆满的,试试?今儿就带你体验一下。”
祝瑶和他无声对视,心脏被这阴嗖嗖的冷风一吹,竟是噼里啪啦地弹跳。
“怕了?你真以为这墙没人翻过啊?翻进来为了拿作业的丶凌晨翻出去约烧烤的,多的超乎你想想。”陈逾白收了耳机线,把书包往围墙外边扔,双手一撑,人就这麽跳了上去,他半撑在上面喊,“伸手,我接着你。”
祝瑶当下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听话照做。
跳下围墙的那一瞬,好像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都打开了。
她完全获得了自由,却不知去哪儿。
陈逾白三两下拍掉了书包上的灰,然後看她毫无目的地在乱转,最後眼神钉在公交站台的排版信息表上。
“这个点只有夜间公交,平均半小时一趟。”他问,“你想去哪儿?”
摇头。
“去哪儿都行?”陈逾白挑了挑眉,“那就坐下一趟,无论哪一路,想坐到哪儿是哪儿。”
想坐到哪儿是哪儿。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在路边,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无言而立。
祝瑶将脚底的砖块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小声地问:“你不回去吗?”
陈逾白望向黑夜里乍现的灯光,打了个手势道:“来了。”
是11路。
从来没有坐过的一路公交,终点站是火车站,距离一中所在的城区远得可以。
两人一前一後上了车。深夜的车厢空无一人,头顶幽深的灯光莫名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氛围。
“你不回去吗?”车内外温差极大,祝瑶盯着窗户上液化出的雾气,再次问了一遍。
“压力大,偶尔溜出来放松放松。”
他这种无所谓的语气真的是因为压力大吗?祝瑶低头揪了揪衣摆。
他们就是两个认识但交集并不多的普通同学,气氛一冷下来,就不知道有什麽好聊的了。
谁知道他又突然开口:“怎麽,赶我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辆车被你承包了?”
祝瑶:“……”
“听歌吗?”
祝瑶迟疑顷刻,点了点头。
陈逾白又不说话了。他递来一侧的耳机,松散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冰凉的耳机线贴上她的侧脸,顺势蜿蜒而下。
祝瑶有点好奇他的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