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快速跑过去,郁山接过她头上的帽子给她换上头盔,指尖划过她的下颌,说着琐事,景亚湉和李年东西太多,把车让给了他们。
她只觉得下颌发烫,“你等我很久吗?”
郁山给她扣着扣子。
藏在头盔里的耳朵已经熟透了,韩清又问了一遍,郁山才“嗯”了声。
可能他并非此意,而她却在心中默默回了一句:她也等了他很久。
一年的时间什麽在改变着。
包括郁山,包括韩清。
他们都在摆脱着束缚在身上的枷锁和累赘,一年的时间有了成效,韩清是满足。可郁山却变了,他不再是别人手下的打手,不再是工地上的小工,而被驾着成了娱乐场所里呼风唤雨,人人惧怕可憎的黑老大。
李年的摩托车不是机车,是很破旧褪色的废车,一年之後更废了。
起步的时候,摩托往前突突了几下。
韩清直接扑上到了郁山的背上,坚硬的触感,她下意识立马起身。
郁山像是没感觉到,“好了?”
韩清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手却挪到了他的衣角,觉得不太够,又小心往前挪了挪,正好环住了他的腰,“好了。”
郁山垂眸,“抓旁边的杠。”
“不可以抓你衣服吗?”
郁山没答,韩清就当没拒绝。
那夜的风很舒适,天色越来越深,拓印着他们两个的身影,墨黑色的。
韩清一路看着前方,珍惜着这罕有的相处时间。
回到筒子楼後,郁山没有上去,让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李年会过来给她送书。
韩清问,他今晚怎麽走。
郁山没答,只是说:“高考带伞,估计有雨。”
韩清笑,笑着那麽干净,“知道啦,你快去忙吧。”
她会带着两个人的光往前走。
为了郁山,更是为了她自己。
这是郁山教她的。
“1997年全国统一高考将于7月7,8,9日开始。”
高考,景亚湉跟她是一个考场,今年的考题有些难度,不过韩清依旧发挥稳定,最後一门是历史,最後一天早晨十一点结束考试,韩清沉沉地松了口气。
出了教室,景亚湉还在门口等她一起走出了学校大门。
李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旗子,给她们两个举着:战争胜利!
跟郭栋烨学的。
因为那天回去之後,景亚湉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透露出羡慕。真当李年举起来的时候,景亚湉表面嫌弃,实际腿比兔子跑的都快,抓着李年的胳膊晃啊晃的。李年忍不住了,才说:再摇他就没劲扛钢筋水泥了,景亚湉考上了也得去工地打工,自己赚学费。
景亚湉直接拽他的耳朵:“你敢不让我上!?”
“上上上。”李年弯腰迁就着她,“松手松手。”
韩清在一旁看得大笑,眸中还有些羡慕。
李年跟景亚湉也并非亲生兄妹,李年亲爸和景亚湉亲妈组成了家庭。两个大人条件不好,搭夥过日子就是想以後老了有个伴。对上学不支持,李年只读了初中,景亚湉比他年小四岁。两个人最开始关系不好,後来因为父母实在没出息。两个人关系逐渐缓解,平日打打闹闹。
别看景亚湉嘴特别厉害,可在上学的事情上,李年是说一不二。只要景亚湉考上大学,有出息,哪怕他在工地扛一辈子水泥也乐意。
“我觉得你哥很听你话。”韩清老实说。
景亚湉苦笑着:“是啊。”
“那你——”
韩清话没说完便被景亚湉打断,“可我宁愿他自私一点,别管我了。这样最起码,他能轻松点。”
爱是什麽。
爱是李年晒得黝黑的皮肤,是他有些弯的脊背,更是他弯腰主动让景亚湉拽着耳朵骂。
说到底啊,就是李年愿意惯着景亚湉。
景亚湉懂,可她不敢戳破。
韩清看得酸涩,之前有学习可以填满,现在没了学习,心里空落落的。
脑中不禁对比起第一次高考和第二次高考。第一次考完後,她并没觉得有什麽异常的,反而会因为没办法拜托家里控制而苦闷。而这次,饶是外头下着雨,她依旧觉得明媚。
她回家後将手机抱在怀里,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风扇悠悠地转着,一圈一圈。给郁山发了条消息,说考完试了。消息依旧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