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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变 生变(第1页)

生变生变

东稍间人并不多,陈妈妈与琴画琴墨进来寒暄了几句後就出去了,只剩下琴书和琴棋留在屋内伺候。她二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琴心话里的谨慎,放下手里的活儿退出去,关上了槅扇门。

荣茵也忍不住紧张起来,握紧了帕子:“你说吧,发生了何事?”

“这……”琴心有些犹豫,这件事苏槐并未完全确定下来,她也拿不准该不该说,吞吞吐吐地道:“夫君查到了一些事,大公子这段时日与二老爷走得很近,听说他在官场上打点的银子都是二老爷给的。夫君觉得他不像是完全不知道泰兴商行内情的样子,担心他也牵扯进去。”

荣茵心里一惊,此前她提出分家哥哥就不同意,还很维护二叔,若是苏槐没猜错,那他到底知道多少呢?二叔做的那些事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她还想借七爷的势力保下他呢,他要是自始至终都知情,那就是从犯了,自己还怎麽保得下他!

那母亲呢?难不成整个荣府都知情并参与了?那这就是最坏的结果,她纵是嫁给陆听澜也谁都救不了,而且还有可能连累他。

想到这种可能,荣茵瞬间瘫软在椅子上。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她不能让陆听澜与泰兴商行的一切染上关系,更不能因一己私利害了他。

“苏槐可有把握?除了银子的事其他方面呢?”荣茵急切地问。

琴心摇头:“夫人您别急,夫君也只是猜测,或许是我们自己吓自己呢。至于其他方面,夫君还在查探,他要您抽个时间上铺子里一趟,他当面跟您说。”

还有几日就是元宵,陆老夫人上次说了等灯会过後要带着她去开元寺做法会祈福,正月看来是不行了。荣茵想了想:“最近不行,你回去告诉苏槐,正月一过我会找个时间去铺子的,到那时再详谈,这期间你让他再想想办法查哥哥的事。”

正月里广济寺香客衆多,齐天扬站在佛塔的最顶层,居高临下看着下山的路,陆听澜与高乾等人越走越远。孙至诚久等他不至出来寻他,见他倚在栏杆旁,出声叫道:“云廷怎麽不进去?青莲法师的弘法大会就要开始了。”

齐天扬收回视线,逆着光回头,任由正月里萧萧的寒风吹在自己身上,淡淡地道:“我心中无佛,听再多佛法也没有用,孙大人自进去吧,我在外随便走走。”

孙至诚好笑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不信神佛不信鬼神,等你心中有求而不得之物的时候,恨不能日日点高香敬神明,只为得偿所愿。”

“是吗?”齐天扬放眼望去,广济寺各大殿前挤满了向佛祖祈求的人,烟雾之中什麽都看不清楚。他冷笑道:“太吵了,想必神明听到不到我的。”

法会大概持续一个时辰左右,齐天扬再回到佛塔时,青莲法师已经走了,只剩下严怀山与孙至诚等人在说话。

赵珺疾言厉色:“陆听澜一直死盯着我不放,他是不是知道了当年……”

“咳咳!”孙至诚看着走近的齐天扬,出声打断,“云廷回来得正好,陆阁老曾前往大理寺调阅过卷宗,问过王纶几次,皆说无异。我担心他是墙头草,两头下注,你怎麽看?”

齐天扬负在身後的右手无意识抚了抚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明白孙至诚的试探之意,慢慢地道:“陆听澜此人心思深沉,不可能做无用功,我也觉得可疑,不过那些卷宗我看过了,没有发现异样。”

赵珺摇头:“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皇上近来愈发重用他,礼部尚书的人选竟也要过问他的意见,几番留他在宫中密谈,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是针对首辅大人而来。当年皇上不过一黄口小儿,若没有首辅大人的鼎力相助,他如何能坐稳龙椅?如今倒是想鸟尽弓藏了。”

“此言差矣。”严怀山制止住赵珺的话头,意味不明地道:“皇上是真龙天子,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顺天意而为,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任何事自由皇上定夺,陆大人人才出衆,当得重用,尔等不可信口胡说。”

孙至诚弯腰作揖,言辞恳切:“大人赤胆忠心,但朝堂之事波澜诡谲,唯恐皇上被陆听澜及同党蒙骗,对您起疑啊!但得那时,岂还有我等的立足之地?满门抄斩定难逃脱,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请大人三思。”

“请大人三思!”严怀山的随衆,皆弯腰恳求。

殿中一时寂静,严怀山蹙眉凝思半晌,“上次让你笼络荣清,事情办得怎麽样了?”

孙至诚怔了怔,事情交给齐元亨後,他就没再过问,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就听站在槅扇前的齐天扬道:“这件事交由我来做吧,我与他相熟,他对我无防备之心。”

孙至诚吁出一口气,笑着道:“云廷说得对,他与荣清从小玩到大,情分深厚,由他来行事最适宜不过。”

严怀山眼睛如鹰隼般看向齐天扬,过了许久才道:“云廷,随我至偏殿一叙。”

齐天扬恭敬地跟在他身後。

偏殿里没有供奉佛像,正中的墙壁上画了一副水月观音图,严怀山盯着观音菩萨慈悲的眼睛,声音较刚才已冷了下来:“我听闻云廷你与陆听澜的夫人年少时相互倾慕,情深几许,你揽下这事,是不是为了她?”

齐天扬知道严怀山不会就这样信任自己,面上浮现为难的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什麽都瞒不过您,我心里确实还放不下阿茵,她当初嫁给陆听澜也是身不由己。我说拉拢荣清也是藏了私心,他日二皇子荣登大宝清算叛贼时,只求您能在二皇子面前美言几句,放过阿茵。”

“美人关英雄冢,你能坦诚相告,足以见得对她是动了真心。”严怀山笑了笑,和煦地道:“你之才干比你父亲还盛,我是十分看好你的。陆听澜圆滑,行事又小心谨慎,要想抓到他的把柄是难上加难,只能从他亲近的人下手。你若办成这件事,就是立了大功,我答应你,荣茵不会有事。”

“多谢大人。”齐天扬拱手道谢。两人回到主殿,严怀山又与衆人商议了一番。

张昂初一一大早就赶回了军营,可几日过去心里仍不得劲,总是想起荣荨,觉得这麽听话不像是她的性子。她之前哪次不是挖空了心思来前院找他,不可能会错过除夕这麽好的机会,更何况还是在他几个月都没回府的情况下,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麽。挨过几晚後,终是在元宵节这日马不停蹄回了将军府。

福安接到消息,很是惊讶,匆忙赶到垂花门去迎接:“爷,您回来有事?”

张昂横了他一眼:“怎麽,这府里如今是你当家,我还回不得了?”

福安头摇得如拨浪鼓,急忙请罪。“行了!”张昂把马鞭扔给来牵马的小厮,继续问道:“你说实话,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安嬷嬷有没有欺负……後院的人?”说到这里,他不自在的顿了一下。

福安苦着一张脸,心如明镜他问的是谁:“荨姨娘身边的兰嬷嬷去世了。”

“什麽时候的事?”张昂并不惊讶,兰姨娘接回来的时候身子就已经不好了,只当这几日才过世的。福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徐大夫说的话都掩过去了,“廿十九那日的早晨,前几日就已经下葬了。”

“你怎不早说!”难怪他除夕回来觉得荣荨反常,竟是因为这个。张昂丢下这句话就往後院去了,福安擡头,只看到他的背影。

荣荨坐在梳妆镜前收拾着妆匣里的首饰,一角静静躺着的镀金点翠珍珠耳环是她出嫁前兰姨娘给的,她拿起来仔细地瞧,想起了兰姨娘说的话:“你以後嫁到将军府我与华哥儿就有人撑腰了,日子会比以前更顺畅,也算没白生下你。”

她鼻子一酸,眼泪快要落下来。姨娘错了,她没有给她撑腰,反而害死了她。

彩莲将箱笼都擡到了正房堆在地上,奇怪地问:“姨娘,您把东西都弄出来做什麽?是要找什麽吗?”

珍珠耳环从指尖滑落,掉回了妆匣里,荣荨回头激动地道:“不要叫我‘姨娘’,我不是谁的姨娘。”她眼眶通红,说完後深吸几口平静下来,“跟以前一样叫我吧。”

“……是。”彩莲看她这样,心中的担忧更甚,自从兰姨娘去世後,小姐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昂掀帘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地打开盖子的箱笼,像是收拾行李远走的样子。“这是做什麽?”

谁都没想到张昂会突然出现,空气似乎凝滞住,当时他发那麽大的火,都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想见荣荨了。彩莲心中还有些高兴,觉着小将军回来小姐应该就好了,行礼後就退到了外边。

荣荨像被定住了,坐在椅子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才两个月没见而已,再见他却恍如隔世。

张昂见她这样突然就起了怜悯之心,下意识缓和了语气:“你……”

“将军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将军。”荣荨已经回过神来,冷冰冰地道,转身走到炕桌前翻找着什麽。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张昂忍不住皱眉:“我才知道你姨娘去世的事,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这是什麽?”他的视线落到荣荨递到眼前的东西上,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放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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