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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 乞巧(第1页)

乞巧乞巧

荣茵换了身软烟罗的长衫出门,端绣还等在院中,见了她便屈身行礼。水榭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隐隐能听到飘过来的喧闹声。

水榭池塘里的荷花没有祠堂後面的多,但养了许多鲤鱼,不时有鱼跃出水面摇曳生姿,红的丶金的丶黑的与粉的丶白的荷花相映成趣。湖心亭里置了七八张桌案,案上皆用红漆盘装了茶水点心和笔墨纸砚,笑闹声皆来自那里。陆老夫人坐在主位,陈氏丶赵氏和张潇按次序而坐,各房的小辈坐在後一排,剩下一张空桌就是荣茵的位置,而她旁边则坐着扬莺时。

荣茵走近前,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端绣去了那麽久,我们还当你不肯来。”

张潇闻言懒懒地道:“天再热弟妹也不能整日窝在踏雪居不动弹,再这样下去当心养成惫懒的性子,今日乞巧,出来来赏花吃茶才好。”

荣茵依次见礼,温和地笑笑:“天热,又擦了汗换身衣裳才出门的,让嫂嫂们久等了。”她嫁过来不过半月,陆府的事还有许多没有摸索透彻,每日除了请安就在踏雪居里理事,忙起来都忘了今夕何夕。

赵氏让她坐下,可惜地道:“你来晚了,方才杨小姐即兴赋诗一首,咏了满塘的荷花和锦鲤,羡煞人也,我什麽时候也像她一样出口成章就好了,你三哥都要高看我一眼。”

陆三爷当年也是举人的功名在身,却在陆老夫人的的安排下娶了没怎麽读过书的赵氏,心里一直颇有微词,後来纳了两个擅长琴棋书画的小官之女为妾。

“三夫人谬赞,不过是拙诗一首。”杨莺时以茶代酒,敬了赵氏一杯。

“诶,你可不能自谦,杨小姐的才名京城谁人不知?你那是拙诗的话,我们的就只能说是不堪入目了。不过……”张潇扫了眼荣茵,似笑非笑,“七弟妹书香门第出身,想来才情不在杨小姐之下,今日过节,不如你也给我们吟诗一首?”

杨莺时放下茶盏看向荣茵,盈盈一拜:“久闻大兴荣家书香门第,莺时不才,恳请七夫人不吝赐教。”

荣茵手不自觉握紧,环顾四周,衆人都在等着自己,她舔舔干涩的唇,正准备如实告知自己不会作诗,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母亲好兴致,竟还办起了诗会!”

衆人唬了一跳,朝青石小径看去,就见陆听澜穿着绯色朝服三两步跨进了湖心亭。二房的几个侄媳妇见了他忙起身福了福,荣茵的馀光里见杨莺时也起身行礼,脸色微红,也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羞的,她又看向陆听澜,他正往这边看过来,眼神柔和。

陆老夫人意外地道:“你今日回来得早!快去换了朝服再来,瞧把你几个侄媳妇都吓坏了。”

“今日内阁无事,便回来得早些。”陆听澜挨着荣茵坐下,端起荣茵未吃尽的茶盏一饮而尽。他从内阁出来就直接回了府,疾步回了踏雪居却不见她,问了陈妈妈又往水榭赶来,早已热得口干舌燥。

荣茵见他鬓角洇湿,大热的天还要穿着厚重的朝服上朝,也是很辛苦的吧,端起茶壶又给他续了一盏:“烫,您等会儿再喝。”一只烫人的大手从桌案下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荣茵擡头,迎上陆听澜柔和的目光,心奇怪地放松下来。

杨莺时坐在一旁将这幕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生恨。那日书房陆听澜问她有何打算,她羞羞答答没敢将愿意给他做妾的想法说出来,只道等除服了再做打算。他听了便没有再追问,却将她带的糍粿拒了,说他的衣食住行自有夫人会为他打理。

真是可笑,荣茵怎麽配做他的夫人!连一首诗都不会作。一股强烈的嫉妒萦绕心头,杨莺时移开眼:“大人来得正好,七夫人刚要为我们赋诗一首,您三元及第学问自是不一般,也一起听听。”

荣茵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没什麽大不了的,她原本就不是什麽大家闺秀,更做不出锦绣华章,她欲挣脱手起身说话,却被握得更紧了。她不明所以,只见陆听澜笑了笑:“倒是要让母亲和各位嫂嫂见笑了,阿茵闺中疏于学问,倒是女红一绝,在大兴也算有些名声,曾得了詹事府郑学士夫人的称赞。”

“这是真的?”陆老夫人喜出望外,郑学士的夫人出阁前就凭一手高超的绣艺在京城里声名大噪,裴老夫人当初还想聘她为宗妇,可惜去晚了一步。能得她的赞赏必定不差,又问道:“学的什麽绣艺?”

荣茵眼神闪了闪,答道:“跟着我祖母请的绣娘学的,是苏绣,将能缝补而已,郑夫人客气之词,不可当真。”

陆听澜拉着荣茵起身向陆老夫人请辞,他今日之所以回来得这麽早,是因为晚上顾辞简在家设宴,邀他和荣茵同去,特回府来接荣茵的。

从水榭出来,二人又回了踏雪居。陆听澜换了身直裰,坐在窗边喝茶等荣茵,看她梳了雍容华贵的发髻,再插上珠光宝气的发簪,灿如千阳。成亲那日他揭开盖头後就发现了其实荣茵也很适合明艳的装扮,现在年纪还小不觉得有什麽,等过几年彻底长开了或许就真的是明艳不可方物了。

“你就是见色起意,小姑娘不小心闯进你的官轿,就非人家不娶了!”想起冯征明骂他的话,陆听澜忍不住笑,这麽说好像也挺合理。

他放下茶盏,见荣茵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道:“走吧。”

马车摇晃着驶离兴化寺胡同,每年的七夕,大兴都会举办香桥会,人们自己带了粗长的裹头香聚到寺庙搭制香桥。等入夜,搭好的香桥会被衆人擡着从街头走到街尾,最後再擡回寺庙里焚烧。晚上还有游船,少年少女们乘船沿街而过,找到满意的地方就会将河灯放到河里,热闹一点儿也不输元宵节。

荣茵没见过宛平的七夕,撩起帘子朝窗外张望,同为京县,宛平也是热闹非凡。现在才近黄昏,街上就已经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了,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等天黑,不知又是何等的繁华迷眼。

“看什麽?”都看了一路了。陆听澜从身後拥着荣茵,下颌抵在她的肩上。

荣茵放下帘子,转过身问起香桥会的事,也顺便挣脱了他的怀抱。陆听澜笑容不变:“自然是有的,游船也有,你想去吗?”荣茵摇头,说了是出来参加他同僚的宴会,自己又怎麽会不懂事的要去游船。陆听澜笑而不语,牵过她的手指把玩。

驶过热闹的街区,马车未停,嘎吱嘎吱继续前行,好半晌,才听到车夫的“吁”停声。陆听澜率先撩袍起身,站定後再伸手扶荣茵下车。

马车停在寺庙的山门前,太阳西沉,落在了石雕牌坊後面,荣茵努力辨认才看清阴影里牌坊上写着的是“广济寺”。广济寺是京城第二大寺,也是宛平的第一大寺庙,纵使没来过,但它的大名荣茵也早有耳闻,听说这儿的佛塔修建得比开元寺的还要盛大,里面供奉了前朝弘一大师的舍利子。她回头疑惑地看向陆听澜,挑挑眉用眼神询问:不是去参加宴会的麽?

“诳你的。”陆听澜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哪有什麽宴会,他不过是见她在府中待得无聊,借口带她出来散散心。

寺庙里的香客寥寥无几,今日街上热闹,全都跑过去看香桥会了。陆听澜没有惊扰主持,独自带着荣茵往佛塔走去,陈冲远远地跟在後边。

“来,我牵你。”广济寺的佛塔建在山顶,数千级台阶依山而建,陆听澜怕她累着,想要牵着她走。荣茵拒绝:“佛门清净之地,不好如此。”

“怕甚,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见她仍然坚持,陆听澜也不再勉强她,放慢了步子走在她身边。爬到一半,荣茵累得开始喘气,看到再次伸过来的大掌,不再犹豫,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让他牵着自己走。

陆听澜步子缓慢,嘴角噙笑:“广济寺的佛塔能俯瞰宛平,等我们登顶,夜幕降临,就能看到今夜香桥游街与河灯顺流而下的景致,比在街上看的还壮观。舞象年岁,宋国公常曾邀我至此。”那时他刚中状元,胸中怀着“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1]的傲气,誓要在官场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不辜负祖父的期望,也打破那些说他只能凭家世平步青云的世俗偏见。

“您以前常来吗?”荣茵好奇,陆七爷现在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儒雅沉稳的,实在想象不出他年轻时与友人登高望远意气风发的模样。

自然不是,他随祖父求学回京时,已经十六岁了,转年就中了举,随後就一心扑在官场上,很少有放松自己的时刻。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陆听澜把荣茵拉至身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遥指前方:“看,那就是佛塔。”

此时天还未全黑,夕阳金黄的光斜照在八角五层佛塔上,墙面岁月斑驳,风一吹,檐下的兽面铃铛叮当作响,如银色的流水清澈悦耳。仿佛古朴厚重的历史气息穿越千年的时光,在耳畔回响。

“难怪都说广济寺的佛塔一绝。”荣茵看了许久,直到阳光散尽,夜幕低垂。陆听澜牵着她来到石栏边,放眼望去,宛平的长街宛若霞光绚烂。

荣茵难以置信,这儿真的能看到香桥游街时的火光流动。

“阿茵。”陆听澜府身盯着她明亮而欣喜的眼眸,粼粼火光倒映在她的眼底,“不管你之前为何嫁我,如今你我已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将来还要白头偕老。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不求你一时敞开心扉接纳我,但求你能将我放到心里,试着信任我丶依赖我丶欢喜我,我亦如是,可好?”

[1]贾岛,唐,《宿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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