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李想拍着心口,骂都骂不完整。他从小不爱看鬼片是有道理的。
“今天初几?”江随问他。
“初丶初二啊。”李想抖着声儿。这也不是月半十五啊。
江随一下掀开被子:“我得去个地方。”
嗓子因为长时间的昏睡,有些沙哑。
“不是,大哥,”李想也不怕了,一把过去摁住他,“你又知道林鸢去哪儿了?”
江随心脏,蓦地被酸涩刺痛包裹,勉强轻笑了下:“我不知道。我只是想麻烦你开车,带我去趟西塔寺。”
李想从前就不爱爬山,他就喜欢静静坐着的活动。
所以此刻,大过年大半夜的,被个半病不病,一条胳膊还挂着固定板,但走得比自己还快还猛的人拉来爬山,就很想骂一骂谁家大爷。
江随有些着急,看了眼时间:“你慢慢来,我先上去。”
“……你大爷的。”李想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咬牙气喘跟着他,嘴硬道,“就你这随时都能晕倒的破身子,我还是……跟着你吧。”
江随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李想,谢谢。”
李想瞥了他一眼,抿嘴。
一个平时散漫不羁的人突然不反驳你,还特真挚,他就有些吃不消。
快到山顶时,李想闻到空气里一股什麽东西燃烧的味道,嗅了嗅鼻子,好笑:“不至于吧,这大晚上香火都这麽旺?”
可又不像从前闻到的沉香味儿,像香樟木的味道。
江随心脏猛地一跳,一步几个台阶跨上去。
“……?”李想一下顿住,撑着膝盖歪过脑袋大口喘气,真想问问又怎麽了这是?又拽不住已经跑远的江随,只好生无可恋跟上去,跑得比高中一千米都痛苦,咬牙切齿,“你们都是我大爷!”
山顶西塔寺的香炉里,果然燃着火光。
江随眼睛都被映红,一下就急了,他奔过去,伸手就要往香炉里翻。
李想觉得,人的潜力,果然是需要激发的。
他嗓子都干得冒血腥气,还有力气骂人:“江随!你他妈又在犯什麽病?!”
“小施主,是要找这些吗?”
一声温敦慈厚的问话,终于降住了李想眼中,江随自残似的莫名行为。
江随也一下顿住,在触上那片伤人的滚烫前收回手。
转身,看见熟悉的人手里,丁零当啷的木牌。
李想一下就明白了,然後更无语了起来,压着没喘匀的气问他:“你就……就为了这个?”
“你不知道……”江随眼睛被火光映得有些红,声音干涩,低笑了声,向他解释,“这个,很灵验的。”
否则,漫天神佛怎麽会听见他的祈求,让林鸢毫发无伤地离开。
“这是他来的第十年了,每年都盯着我不让动,”师父笑说,“我还在想你今年怎麽没来,毕竟这个愿望要实现,可是要好多年。”
“多谢师父。”江随诚心向他道谢,小心又虔诚地,接过那些成色各异的木牌。
李想简直一头雾水,忍不住一探脑袋,去看祈愿牌上的字。
下一秒,几乎是即刻就明白了。
他莫名也有种卸了一口气的感觉。
瞄了眼江随火光下依旧苍白的脸,突然就说不出什麽嘲讽的话来。
看着重新去挂祈愿牌的江随,李想蓦地福至心灵,看着这位慈眉善目,又有些眼熟的僧人:“师父,这会儿还能上香吗?”
“能啊。”
“那可太好了,麻烦您,我请三炷香。”李想赶紧掏出手机,“现金还是扫码?”
“都行。”师父摸出袈裟下的二。维。码,“看你方便。”
“……”折返而回的江随一顿。
看着俩人在他面前,赤。裸。裸的交易,眼皮本能一跳。
这位十年前忽悠他买……不是,请祈愿牌的时候,明明一副遗世独立高深莫测,得道扫地僧的出世模样。
在他不仰头不跪拜地站在远处,等待去上香祈愿的少女回来时,这位“高人”主动上前:“小施主,没有什麽心愿吗?”
发呆的江随回神,漫不经意一瞥:“有啊。”又散漫低笑,“但我自己能实现。”
师父端详他片刻,也笑了笑:“我还以为港城来的,都会信一些。”
江随一顿,微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