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空旷的夜路。
上车前,林鸢极自然地走到驾驶座後,替自己打开车门,欲坐进去。
他起初也以为,是顾淮说的那样,于是没腔没调地和她说:“新车,没载过人。”可林鸢仍坚持要坐後面。
直到他佯装不爽,戏谑她:“把我当司机呢?”
林鸢抿抿嘴,一脸无语的模样,僵持半晌,最终坐上了副驾,一脸紧绷地扣好安全带,命令他好好开车,不要和她说话。
江随好笑,懒声应下,车开进夜色里。
那次,却是他们追了前车的尾。
路口信号灯放绿,前面一辆高顶厢式车,没有丝毫减速地朝前行驶,江随跟着它,正常往前。
却在靠近路口时,看见前车突然毫无预兆地一个急转,猛然冲进了旁边的车道。
江随这才发现,更前面,还有一辆长货车停在起步线。
这样的距离只踩刹车,势必是来不及的。
人的生理本能,让江随边踩刹车,边机械地想往左打方向来避开前车。却在一刹那瞬即清醒,在一切可能的前提下猛打方向,将车往右侧转去。
却不曾料到,有一股不输给他的力道,逆着他的方向,朝他而来。
最终,还是他将方向打偏,车子驾驶舱剐到前方停在红绿灯前的长货车上。
沉闷的撞击,速度停滞,江随压着剧烈的心跳,迅速反应,先将车开到路边更安全的地方。
车身停稳。
生气丶害怕丶惶惑丶震动,难以名状的各种情绪铺天而来,将他紧紧裹挟。
他不明白,什麽样的感情,才能让她违背求生的本能。
这样不管不顾。
他害怕到失了克制,抓着方向盘的手指都在颤抖,气得想问她一句:林鸢你是不是疯了?
你能不能,先顾着自己。
但他侧头,一低眼,看到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惊惶失措,和後悔自责。
心脏像藏在硬壳里的软体动物,一刹那被她眼底水光灼烫得骤然缩紧。
她红眼看着他,像是想开个玩笑,让气氛没那麽压抑,竟努力扯了扯唇角,声线发颤对他说:
“我就说,我不坐副驾的。”
某一刻,有那麽一瞬间,他有过什麽也不要去想,什麽都不要去克制,就那样放任自己的念头。
却最终,不知道是冰凉的冷气从风口灌出,将他吹醒。
还是刚刚的撞击碰到了他,让他额角隐隐作痛。
他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很轻地拍拍她。
“没事了。”他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尽量平静,“没事了阿鸢,别怕。以後,不坐这儿了。”
他明白,她会这样,或许和她腿上那道疤,和她鲜少提及的父亲有关。
他不该自作多情,不该自以为是。
可又想问问她,为什麽要这样待他。
只是怯懦如他,终究是什麽都没问出口。
…………
那天後来,他想直接将车开走,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她却说,先报警,让交警来定责。
他没再忤她意,乖乖照做。
好笑的是,那辆长货车停在路口,是因为司机疲劳驾驶,等红灯时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麽。
但他记得,她说过的话。
交警很快来了现场,定了後车全责。
没想到表面看上去撞击并不严重,後车车头却嵌得巧合,让他车冷却液流了一地。
交警让他们叫道路救援,把车拖走别开了。
江随谢过,照做,没再上车。
只是车要被拖走前,江随开车门,拿了中控台上的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