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雪中红梅还扎眼的殷红,顺着那根莹白的灵力线,钻入狐狸的胸膛之中。
那些血最终凝成了一枚朱红色的耳璫,挂到了狐狸魂魄的耳朵上。
时间走过了漫漫长夜,他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终於将那片魂魄重塑完成。
温濯再也受不住疼,仰头倒在了床上。
他想乾脆这样死了。
可如果他就这样走了,万一这只笨狐狸想起他,想找到他,却怎麽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了,那该怎麽办?
温濯轻轻咳嗽两声,抬起发颤的手,用了一个治愈的法术,一个人把胸口那道血痕慢慢填补起来。
还来得及,还能等到。
待到疼痛终於麻木之後,温濯慢慢从床榻上起身,提了一把椅子出来,支开了屋里的窗户。
他把狐狸放到了膝上,手小心地梳理着它的毛发,又去捏了捏他的耳朵,仿佛他的心脏还在怀里跳动着。
在失去沉疏的那个夜晚,他空对扬扬飞雪,无声地坐了一夜,等天微明。
陪伴他的只有淋了满身的月色。
第67章
「沉未济的灵魂被温濯护送百年,终於渡过忘川水,独去奈何,这片单薄的魂魄几经辗转,最後重入轮回,成了天生地长的妖,来到了现代。」
「我认出他这对眼睛,就养了他。」
随着沈玄清的声音响起,记忆画轴到这里就收了笔锋,沉疏也看不到温濯的记忆了。
战争是如何结束的丶自己离开後的一百七十年,温濯又是如何挺过去的,在沈疏意识的渐渐回笼後,也没有了答案。
二人的魂魄重历了一遍生死相别,容易受魇,沈玄清意识到这一点後,手印极快地一变,当即解除了回忆术法。
「阵合!」
随着一声清喝,二魂瞬间归元。
与此同时,沉疏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然睁开了眼。
一醒来,他条件反射般地一摸自己的耳垂,待触碰到那枚温热得像血一般的耳璫,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稳下去。
这就是沉未济的记忆。
不丶不对。
这是他的记忆。
他的名字一直都是小满,温濯从没把他当作过其他人,这片灵魂一直属於自己,是温濯亲手创造的。
这枚耳璫,就是证明。
这是他用心头血,替自己融铸的印记。
那此後呢?自己死了那麽多年,直到转世投胎,温濯一个人要怎麽活过来?
沉疏恢复神识,用力地呼吸了两口,唇间吐着白雾。
发现视线重新复明以後,他立刻转身看向一旁同样惊醒的温濯,扑上去一把揽住了他的肩,狠力撼动了两下。
「云舟丶云舟!」
在墓室里待了三四天,身子都冻僵了,沉疏感觉自己跟战栗似的,在微微发抖。
他抿了抿唇,涩声问道:「还好不好?疼不疼?」
温濯也惊醒了,他的呼吸很是急促,神识还是比沉疏恢复得慢一些,此刻仍旧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尚未清明。
一看见沉疏,温濯连瞳孔都在震动,眼角的泪怎麽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小满,不要走,小满……」他捧住沉疏的脸,喃喃道,「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次就不要走了,我好想你……」
他本就哭得气都快断了,如今连话语也说不完全,总是说一句咽一句,听得沉疏喉咙一酸。
他哽咽了一下,心疼地抹开温濯的泪痕,说道:「云舟,云舟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我明明答应要记得你的,我太笨了,云舟,师尊……」
一旁的沈玄清搀着膝起身,自言自语道:「法阵不稳固,混入了一些温宗师的记忆,但总得来说还算成功吧,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发现温濯和沈疏正不顾旁人地抱在一起痛哭,便很识相地住了口。
温濯还是没有醒过来,他双目尽灰,凭着本能一点点抚摸沉疏的脸颊。
「小满,疼不疼?是不是特别疼?眼睛怎麽样了,实在不舒服,师父丶师父就把眼睛换给你,好不好?」
「没事的师尊,」沉疏拼命摇头,摸住温濯的手,边哭边笑,「不疼了,就疼了一下,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他抬掌覆到温濯的背後,轻压着他靠到自己肩上,带着哭腔,柔声安抚他:「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你陪我看这些了,对不起,我没有想起你,特别对不起。」
温濯起初还想挣扎着想去看沉疏的脸,听到沉疏的语无伦次後,才抽泣着停止了动作,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