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颇为怨怪地瞪他一眼,能说出这样的话,还这么淡定地说吃饭,那也得有心情和胃口才行。
相比贺老爷的谨慎和迟疑,贺麟就胆大多了,一双凤目微绽精光,流淌着一丝丝成算和野心。
醉霄阁是府城最大的酒楼,其菜品都堪称一绝,以往贺麟是这里的常客,现在却颇为觉得寡淡平常,“爹,你现在没胃口吃,是因为没吃到白野兄做的饭菜,否则你绝对不会有心思想七想八。”
贺老爷,“……”两个臭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姜白野是真心感谢他们这次帮了自己,要是没有贺家出手,案子不定会被严知府受理,同样地,要是没有黎之暗中相助,没准这次胡大夫就会不痛不痒地被轻易揭过去。
不等自己准备好,他就可能会迅速反扑,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现在胡大夫得到了不轻的惩处,尚且自顾不暇,自己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姜白野执起酒壶,起身为他们倒酒,杯盏来往间,贺老爷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你说的事,须得好好策划才行,要是成了,我们回春堂以后……”他露出一番向往和激动的表情。
“但若是失败了……”那就不光是回春堂倒闭的事了,估计他们这脉贺氏全都得遭殃!
“我不会拿自己和在乎的人的命开玩笑,你们尽管试就行,药方是绝对没问题的,其他方面就只能靠你们自己精心布局了,其中肯定会有不少凶险……”
姜白野觉着,自己熟知剧情,多多少少能帮到一些忙。
贺老爷表示还要再考虑考虑,姜白野却要来笔墨,直接将药方写给他,“你们先收下,不管你们去不去医治那位贵人,这也是一个对百姓而言很有用的救命药方。”
贺麟郑重地接过来,奉若圣旨一般,相比姜白野之前卖给他们的药方,这个药方的意义远远不同。
也因此,他们也不占这个便宜,直接开出五千两的高价买下,这还是看在姜白野想要报答的份上,否则开个一万两,怕是都不过分。
贺老爷沉浸在过度的思虑中,如果没有贺麟这个“开拓派”在其中牵线搭桥,恐怕姜白野刚提出这个建议,就被严厉地呵斥拒绝了,因为回春堂的作风可以看出来,以求稳为主,没什么太大的野心。
但有新的血液注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还未可知呢。
这一次,姜白野又喝了不少酒,贺麟真信了他是为了庆祝那些恶人得到惩处,实际上他也在庆祝自己得到……陆黎之。
顺便,借酒做点小坏事。
黎之可要乖乖等着他,不要独自回村了……
天色暗下来,府城还一片喧闹,夜间的坊市有时甚至比白日还要百花齐放,人流接踵。
姜白野把贺家管家临时送过来的五千两银票随意往怀里一塞,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了。
贺麟也喝得醉醺醺的,两靥生红,说要送他,结果自己踉跄得更厉害,好不容易快要追上,就见到醉霄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帘子掀开,露出一道清绝的身影,一下子攫住了正要从旁边走过的姜白野的目光。
“黎之……你来接我了?”
陆黎之面色淡淡。
然后贺麟就看到姜白野嬉皮笑脸,甚至有些痴痴地爬上了马车,撞进了那人怀里。
“好怪,再看一眼。”贺麟揉了揉眼睛,用力瞪大眼睛看过去,就见那帘子晃动间,两人撞成一团。
陆黎之似有所感,望过来的同时,指尖也有些漫不经心地拂过姜白野的脸。
姜白野被勾得不行,想要抓着他的手亲,被压住了唇,这是贺麟看到的最后一眼。
马车行了起来,也带走了他抓心挠肝的好奇和不解,他忍不住追了几步,“带我玩,带我一个,我也要跟你们做朋友呜呜!”
最后左脚绊右脚摔趴在地上,委屈得像个球,被贺家的管家拎了回去。
马车是陆黎之雇来的,并没有去客栈,实在是那个地方让陆黎之有些不好的联想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姜家二老还等在家里,正焦灼地等着姜白野给个交代。
这事也让他心头略有一丝沉重,因为他很能理解,如果换作是自己,决计也不会同意最宝贝的儿子跟个男人在一起,不能传宗接代,甚至还可能背负骂名。
然而所有的顾虑,都在姜白野突如其来的动作中,化作一声轻哼……
夜色渐浓,挂在马车两边的灯笼摇晃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指引着前路。
而马车内,也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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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出自北宋大家张载的名言,被当代哲学家冯友兰称作“横渠四句”,由于其言简意宏,一直被人们传颂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