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外面的雨已没法更大,骤雨之後,一道紫雷轰然响彻天边,将滚滚的黑云染红。
她眼瞳中映着那紫,刹那间回想起了自己的担心。
建康宫的人怎麽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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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清站在凌云殿门口。
这地方他从前常来,如今睽违多年,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麽江月满带他进宫避难,他先想起的却是这里。
并非不能厚着脸皮去朱雀阁蹭一蹭,也并非不能忍受旁人的冷眼。
只不过,江月满那凉薄的回答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过了今天,江家恐怕要完了丶上京的许多人也要完了。
在这孤苦无依的时刻,他变得异常愤怒。
愤怒多年大梦一场空,反覆折腾却抵不过情势翻覆。
他犯了什麽弥天大错吗?似乎并没有,就像当初江家也并未对新帝有任何不恭。
只不过是人家叫他们死,他们也就该死了。
江言清浑身湿透着立在雨中,艰难地行到凌云殿前,这一路上他没见到半个人影,连巡逻的禁军也没碰上两个。
走到殿门口,总算有个地方避雨。
他慢慢进殿去,才发现了这诡异的不寻常。
凌云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外面下着雨,宫人们躲懒不肯出来也是常事,可是,殿内怎麽会空无一人?
江言清回头,殿门大敞着,冰冷的池塘被风吹起狂乱的涟漪,荷叶东倒西歪的。
他的心在雨水中一阵悸动。
他明白了,他向里看去,空荡荡的偏殿内莫名吸引着他。
江言清真的很想看看,那个人丶那个叱咤风云一辈子丶一生都没有爱过任何人的女人,临死前是什麽样子。
也许,是被病痛折磨的形销骨立吗?
他走了两步。
又或许,仍旧是那令人厌恨的平静和空洞?
还是,她仍对人间有放不下的眷念和遗留?
江言清想着想着就笑了,也是嘛,权力欲望这样炽烈的女人,一定是舍不得放手的。
他飞步向前走去,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若是那样,他想,他一定要嘲笑她,毕竟她先死了,自己却还活着。
江言清绕过冷清的画屏,绕过最後一层紫帘。
隔着花瓶望见了她的卧床。
什麽都没有。
江言清怔怔地走进去,床褥冰冷,空中只有雨水和淡淡的灰尘气味。
伏在床边的那个人曾经倒也没少和他作对,不过江言清再见她,心里也没什麽感触。
他在床边蹲下来,探了探涟娘的鼻息。
这古板的女人,死後却像一朵盛开的莲花,静静开在旧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