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进食困难,如今又添了失眠。
真正意义上的寝食难安。
沈秋白从床上起身,来到客厅,打开屏幕,然後跳转到球赛。实则没有他支持的球队,即便观看,也没有看到心里。
打开手机,空荡荡,索然无味。
沙发上还搭着舒茉的一件睡衣。她有时会随意丢弃衣服,多数是因为兴致到了,想要裸身,或者准备和他做。薄薄的布料,和沙发融为一体,是舒茉留学离开後才被他发现的。
放在这,没清洗,也没拿走。
他有时将手搭在她的睡裙上,轻轻摩挲,不为什麽,绸缎的软像她的皮肤,一个人,也会想念她躺在腿上,猫儿般等着他挠她的下巴和肚皮。
不想她吗?还要怎样想她。家里没她,空得可怕。
那灼烧的火早已熄灭,成了灰黑色的热风,然後被吹散不见,因触碰到她的衣物,再度泛起春意。
沈秋白擡起手机,左右滑动,目光停留在微博,犹豫片刻後,还是选择了点开。
最初,没什麽探究的欲望。他们不发讯息,不聊天。电子産品不过是後现代的鸦片,沈秋白不爱用,也不沉迷。
见面才是真实,有什麽话,当面说。
每天都能拥抱入怀,他清楚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嗅过所有气息,她的口准许舌探入,下面也是他的私人禁地,还有什麽难以刺探,需要揣摩的东西?
一切都起源于她的眼泪。
她说不想上学,总是被他当做孩童的任性。想要爸爸的陪伴,也是如此。
他觉得陪伴足够,她却不够。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离不开他,想听他讲话,想窝在他的怀里,嘴唇用来接吻,身体用来做爱,黏人,完全不独立。
她分明有能力,沈秋白体恤她失去太多,没有重新再来的勇气,他给予。什麽都给予,依旧不够。
不够在哪里?
从没有一个人,让他这样劳心劳力。惹他生气,他依旧怜爱,想念。
舒茉的隐私于他而言也是探囊取物,沈秋白最初要求她写日记,心理医生常用的手段,舒茉坚持了两天就放下了笔。
她说现在的人都不写日记,正经人谁写日记?小骗子,嘴里这麽说,实则一直会记录,沈秋白猜测她或许不想被他发现,于是置之不理。
微信上的表情都是舒茉发给他的。有些右下角的水印清晰,分明写着“momo的小狗日记”,搜索,找到轻而易举。
上千条的推文,显示的却寥寥无几。沈秋白随意注册,点击关注,原形毕露。
早在五年前就开始,第一条就是【嘻嘻嘻有爹了,找个角落记录一下】,来源于他们约定关系後,她大一开学不久。
于是从最初开始翻阅,刚开始那一年,谈不上多甜蜜,不过是一些抱怨,抱怨他冷冰冰的,做的时候不温柔,调的时候太温柔。
有时也会把他的礼物拍得美美的发上去,那时恐怕是公开的,还有人点赞评论,直言羡慕,好似她有多爱慕虚荣。
抱怨掺杂着炫富,甚至不知羞耻地和网友讨论他们的性事,点开评论,十来条教学,看看日期,那天都用在他身上,第二天舒茉还回复:【谢谢宝宝,哄得主跟孙子似的】
孙子说他?瞧她狂的,越看越没良心。
向上滑动,充斥着性丶金钱丶对学校的不满,或者对生病的描述,用她的时髦词汇,一个纯恨战士,对什麽都不满意,包括对他。
喝酒应酬,也要发出来抱怨他。
【喝喝喝,就知道喝酒,到家十二点,洗澡到十二点半,现在躺在我旁边,假惺惺地给我盖被子,扭头就睡着了】
总有一人煽风点火,在下面预言他的啤酒肚和性功能障碍,舒茉还回了好几个大笑,然後补充:【还是别了,不然痛苦的是我】
看了几条,本该熄灭的火又死灰复燃,沈秋白没什麽耐性地往上翻看,毕竟在他印象里,舒茉一直很乖,现在看来,都是装的。
接连几条,始终如一,偶尔掺杂着一些喜悦,得到玫瑰丶吃到好吃的丶一份贵重的礼物。除了他,就是铺天盖地的电影丶文学和音乐,最少占据了全部微博的二分之一。
舒茉稍微“和善”一些,是他们早已相处半年,步入冬天。
那时候,舒茉的体重在七八十斤,瘦得可怜,气温下降,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从十二月病到过年。
最初还是笑嘻嘻的,可打上吊瓶,她又收敛笑容,有些凝重地望着天。
沈秋白问她想吃什麽,她摇头,过了会儿,她才谨慎询问:“要去工作吗?”
他不喜欢去医院,舒茉也很少去,除非需要精密的仪器做检测,其馀情况,沈秋白都能处理。既然交给他全权照顾,舒茉病得严重,他也会留下,照顾她到痊愈。
第一次开口,变相地恳求他留下。
沈秋白本没打算走,闻言点头,坐在她身边,抚摸她的发。她忽而落下眼泪,贴在他的手心,喃喃叫他:“爹地…”
沈秋白吻她,让她不必担心。
他给她煮饭,抱她去卫生间,给她擦身体,扎针也不在话下,输液的速度很慢,快了怕她疼,也怕她凉,更怕她无聊,只会哭泣。于是搬来投影仪,让她在卧室看迪士尼的动画片,喂她些瘦肉粥,没什麽有营养的东西,怕她吃了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