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狮的眉头蹙着,问道:「吃一国?这一国多少人?」
「流沙国有三千里山河,你说多少人。咱们和道门一家一半,咱们这里吃掉剩下的流沙国人口的妖怪你也见过……瞧你那表情,吃的又不是你这里的人口,这一副心疼的模样做早了。」
金狮连连叹气:「黄风怪被灵吉菩萨看管,就这麽看管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几十年吃掉了一国百姓?」
「分明是半国。也有逃走的,也不是一口吃完的,这不是分了几十年来吃的吗?你也别埋怨灵吉菩萨,就是犯人也要吃饭的啊!黄风怪这样的还好一些,要是大鹏他们家的人,一口气能吸走几十里范围内的百姓,一天就能吃掉一个国家。再说了,你也不能只埋怨黄风怪,还有卷帘大将呢,他刚把你师兄的前一世给吃了。你就是抓不住重点,重点是你师兄又轮回了!」
金狮叹口气,问道:「他轮回,有世尊盯着,你怎麽跑来跟我说了。」
「这不是没事儿吗,想着好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顺便跟你说一说你师兄的事儿,他再一世命运不太好,我提前给你说一下。」
「给他安排了什麽悲惨身世?」
「让他参与一次叛乱。」
「什麽?」
黄眉说:「你不知道中原现在的模样,咱们佛门势大,大到什麽程度呢?人人都信佛,佛寺石窟如雨後春笋,街上到处是僧尼,可谓是一呼百应,所以他能参与『大乘之乱』。」
金狮迟迟不语,他想起了前些年从大夏那儿听来的往事,有些神明深度参与了人族事务,改禅让为世袭,如今再看,儒家的伦理纲常支离破碎,佛家反而被认为「佛为戎神,正所应奉」。这岂不是又一次重演?
金狮就说:「大乘之乱,你们连这个都推断出来了,这麽说最後失败了?」要是成功了就该是大乘起义或者更是更好的名字,只有失败了,才会被冠以「乱」「叛乱」这样的形容词。
黄眉点头:「虽然失败了,也许下一次能成呢,哪有一次就成事的。」
金狮就说:「你们这麽汲汲营营谋求中原大权,妄图更改正朔,就不怕反噬吗?」
「你现在怎麽这麽胆小了,顶不住才是反噬,顶得住的叫考验。放心,『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样的盛景你没看到,咱们不会遭到反噬的。说回你师兄,他参与了大乘之乱,失败後躲藏,最後还会走上取经的老路,还会走到流沙河被河妖吃了,然後再轮回。」
金狮忍不住叹气,为师兄的命运被玩弄於股掌间而叹息不已。
黄眉这次体会到了他的情绪,就说:「去轮回的人怎麽可能有好日子,都是要经历一阵好日子,最後幻灭。要不然怎麽会有感悟呢。」
金狮闭上眼,这次没有双手合十,嘴里吐出一段经文:「凡所有相,皆属虚妄,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对,就这意思。」
黄眉在这里玩耍了一天,晚上天快黑了就回去了。金狮坐在平台上没有动,天黑之後大夏来到他身边,问道:「怎麽了?看这模样心绪不宁了。」
说完趴在她背上,长发如瀑布一样垂落下来,笼罩了她和金狮。
金狮就说:「如实知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
大夏听了,觉得这语气和这句话有点不对应。
她问:「怎麽满腹怨气?」问完笑道:「你天天读经,都读歪了。」
金狮深呼吸,把胸中的郁气呼出来,跟大夏说:「我以前认真读经,读到现在,已开始逆读经典了。」
大夏看着他:「大师,你这离经叛道的路子越走越远啊。」
金狮直言:「我想念我师兄了。」
「在中原呢,去看看吧。」
「不去了,刚投胎,还是个没出月子的婴儿,看到了又能说什麽呢?」就是个成年人,没有记忆见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